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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慈还没进入山腹正厅,耳畔已听人笑语:
“当年在东海上时,便听说大通行魂师之名,当年诸兄公布炼意念之法,此一难题我研习已久,难有所得,一见诸兄高论便有开悟,实是受益良多。”
“与天下同道彼此交流而已。”
诸老的声音还是有些生硬,不过相处已久,余慈便听出来,这个脾气暴躁的光头修士,其实心情相当不错。
相处这两月,余慈知道,这位诸老乃是大通行的一位奇人。本身修为在修行界还排不上号,可是在神魂的修炼和研究上,却极有造诣,是位难得的理论大师。大通行聘请他为客卿,每年给出大笔的费用供他研究,其地位颇是不俗。
老头儿脾气不好,但颇好虚名,那几句话,正说在他的痒处,而且来人身份颇是不俗,更让他心怀大开。
此时,余慈迈步入厅。一眼便看到,与诸老宾主对坐的那位女修,高髻云衣,肤如凝脂[ ,甚是美貌。女修见他进厅,眼睛一亮,向诸老告一声罪,随即起身,展露笑靥:
“是离尘宗余道友吧,玄阴教碧潮,初至此地,拜会高贤。昨日方知余道友在此地调养,今日特来相见。”
说着,她微微躬身。此女并不甚高,然而骨肉丰腴匀停,娇巧而不小气,便似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颇有气度,偏偏笑靥如花,颇是可亲,尤其唇角极淡的一颗小痣,和着娇容春风,让她的笑容整个地灵动起来。
这就是赤阴之后,玄阴教上师的继任者么?在厅外余慈便感觉到此人与赤阴不是一类,现在看来,差别还不是一般的大。
照理说,他杀死了赤阴,已与玄阴教撕破脸面,这继任者要是个性子直的,暴起杀人也不是不可能,就算是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也就罢了,怎么还笑吟吟地上门拜会,难道不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余慈一时把握不住此人的脉搏,稍做回应后,他也向诸老打声招呼,诸老光头一点,却是随即起身道:“碧潮上师专门来寻你,我便不掺合了,你们聊。”
说罢,又朝着碧潮略一点头,转身离开。
厅中只剩余慈和碧潮二人,两人落座之后,碧潮妙目流盼,见余慈脸色平淡,便先笑道:“想必余道友对我登门来访,心中有所定见。这儿我要先提一句,本教东海总坛,对赤阴于半途袭杀道友之事已有定论。赤阴行为鲁莽,险因私仇坏了本教传道的正事,那般结果,是她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干。”
余慈哦了一声:“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贵宗竟不怪罪么?”
碧潮微微摇头,高髻上步摇晃动,所嵌一颗明珠毫光闪烁,极显贵气,衬得她笑容愈平和:“明蓝法师曾将当时情况复述于我,言及当时赤阴、道友行为、心性之变化,乃是本教神主最爱之事,神主既然不怪罪,我等信众、仆从,自然没有怪罪的道理。”
这算什么理由?
当日余慈也从明蓝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话,如今再听碧潮道来,仍觉得荒唐。不过玄阴教中两个核心人物都这么说,余慈不免觉得,这理由虽是荒谬,恐怕又是最真实的一个。
有这种喜好,那罗刹鬼王,果然“神如其名”,大大地邪门。
不提余慈腹诽,碧潮续道:“我知道友眼明心亮,一些事情无需拐弯抹角。我来绝壁城,使命无他,唯传道而已。本教教义,在东方已得大兴,然而西陲疆域,仍少有人知。十年前,本教请出神主分身,命赤阴西来,本想有所作为,然而时至今日,由于多种原因,进度颇不如人意。
“如今有道友打开局面,绝壁城可说是焕然一新,碧潮不才,愿一心传道,使我教精义为世人所知。为彰显此心,我欲在四月初五,在天翼楼摆下宴席,遍邀同道,使我西来之意,为人所知,也在宴席上化消前面的不快。今日此来,除拜访道友外,也特来相邀,望道友玉趾亲临,不胜荣幸。”
说着,她再度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份暗金色的请帖,双手持着送过来。
余慈并未立刻伸手去接。
碧潮所言,在他这看来,几乎等于是睁眼说瞎话。玄阴教和净水坛的那些勾当,别人不知,他还不知么?
可心思转过一圈,等他将女修言语字字咀嚼,又感觉着面前女修话中似有深意。什么多种原因、什么打开局面、什么焕然一新,都若有所指,这算是试探?
想到这里,他心中念头微动,通过某个隐秘的渠道,个信息出去,这才将仍存着女修体香的请帖拿在手中,略一打量,见上面写着时间地点,用辞甚是妥帖。略一沉吟,他道:
“绝壁城有谢严师伯坐镇,掌控大局;有宝德师兄居中协调,才德十倍于我,上师何必舍近求远?”
碧潮微笑道:“绝壁城如今局面,是道友一手打下,谢严仙长、宝德道长都曾多次言明,一切当以道友所立之规为准。可以说,道友是如今绝壁城最举足轻重的人物,不邀请道友,什么宴席,都要失色不少,甚至再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