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居然要你当这不过五十余人队伍的支度官?”一阵怒不可遏的女声,强压着音量咆哮道。
“你一个堂堂的节度使府衙掌书记,居然真要当那无能蠢货的属下?”那声音接着又充满疑惑地低声道。
如果张宁有所注意听到这段话,定会诧异万分,原来林忆君也会说话,且发出的是女声。
“忆君啊,舅父也知道你心中不痛快,只是上次和唐继通他们起冲突时,你也看到小将军颇有其父当年杀伐果断的味道,他或许并没有你眼中的那么不堪。”
“只要我当了这一队人马的支度官,那么我们就有机会和小将军待在一起,时间一久铁杵都能磨成绣花针,所以他肯定会相信我们所说的。”张景球望着林忆君温和地说道。
林忆君有些生气说道:“但是那混球连匹马都不给我们骑,他就是想折磨我们,好让我们自己离开,那个狗才一听到对手过于强大,居然连父仇都不想报了,不过就是怕死嘛,亏舅父你还替他说那么多好话!”
“任谁也不会忽然相信两个陌生人的话,何况我们要谈的事情是如此重大,唉,那些可恨的jian贼,想当初这伊州还是张淮深将军打下来的!”张景球有些意味索然地回答道。
看到舅父那落寞的神情,林忆君没有再说些什么,她轻轻地走上前去拉了拉张景球的手,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只好随着人群默默地往前走,只是心里更加憎恨张宁了,要不是这个混球一直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舅父又何至于如此伤心。
此时的张宁,浑然不知自己又被人给恨上了,他坐在马上侧过身子,往后一瞧就看到了张景球和林忆君手牵手的模样,不由一阵错愕,难不成这两个家伙真的有问题?一对好基友?还真他娘的给唐继通那个混球说对了。
也不知道让张景球这个身份复杂、xing取向神秘的家伙,任支度官是对还是不对,谁让自己的下属没有一个识字的呢!想到这里张宁不由一阵头疼,这唐朝的文盲的比例也太高了吧,五十几个人除去自己,好像就张景球一个人识字。
张宁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这时一阵寒风顺着山谷猛地袭来,张宁赶忙埋头,把身子紧贴到马的身上,好不容易躲过这阵急风后,他才放下压着毡笠的手,抓紧缰绳轻声呼喝着有些慌乱的马儿。
有些令张宁难以费解,或者带来更多欣喜的事情是,他占据了这死鬼的身躯,同时也继承了原主人本就习得的许多技能,比如骑马、打架,亦或还有其它,至于打仗杀人,张宁一点也不陌生。
好不容易让身下的马匹安静了下来,张宁朝后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队伍。
散在队伍前后的五十余名士卒,都裹着崭新的衣甲头戴毡笠奋力前行,这些崭新的衣帽,是以众人不去柳树沟,加上浑鹞子那把散发着血腥味的巨斧,为威胁得来的。
除去跟在张宁身后的浑鹞子和安永成骑着的马外,队伍里另外还有十余匹拉着大车的劣马,在几名归义军士卒的牵引下,马儿们正低头相跟,时而躲避地上的陷坑,时而温驯地迈着碎步。
又一阵风吹了过来,天上的云团也渐渐地灰暗了起来,安永成对这一带颇为熟悉,见天se不对便策马上前说道:“宁哥儿,看这天气可能就要下雨了,是不是叫弟兄们加紧脚步,好到前面那个破庙避雨过夜?”
张宁还没来得急张口说话,就感觉到自己颈部的一丝冰凉,一滴冰凉的雨滴不知如何顺着他的毡笠子的空隙落了下去,他下意识地探出手去,不过片刻只觉得自己五指一阵湿冷,他仰起脸看到天se明显地yin暗下来,脸庞也渐渐被雨水打湿,这鬼天气,纷纷扬扬的雨水里居然还夹杂有些许的雪花。
“快摊开油布,把那几辆装有粮食的大车盖上。”
没等张宁下令,张景球已经在后面忙活开,这几车粮食要是进了水,那么他们到了柳树沟后恐怕就要喝西北风了。浑鹞子和安永成也下马呼喝着跑过去帮忙。
张宁对还在雨雪中忙碌的士卒高声喊道:“大家加把劲,收拾好赶紧上路,到前面不远便能休歇。”
一喊完,他便跳下马跑过去一起帮忙捆绑,好在所携带的油布勉强够盖住粮车,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后,才把一切收拾停当。
雨雪不过才下片刻,张宁便看到一名年幼的士卒被冻得脸se发青、鼻涕直流,浑身不停地哆嗦着。他赶忙扯下裹在自己身上的披风,不由分说地替那年幼的士卒披上。那士卒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张宁,一副想脱又不敢脱的样子。
邓弘嗣刚好从那年幼士卒的身旁走过,看到他不知所措的样子便扬声道:“将头让你穿你就好好地穿着,等下冻坏了不更加拖累人?”
那年幼士卒望着邓弘嗣不敢再说些什么,只是双目有些微红地看着张宁策马朝前走去,这个时候的小兵,命比狗贱,何曾有官长如此关心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