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志光的口中知道前路已经被回鹘人阻绝后,张宁便带着众士卒往后退去,此时他和几名墨离军的军官坐在一处草丛中啃着仅剩的一点干粮,就着凉水吃了起来,边歇息,边等着派出去的游弈回报消息。
张宁身后草甸的斜坡上,许多士卒或坐着或躺着,人数众多,却没有发出什么声响来。
孙叔达、浑鹞子和李志光他们在正在低声地说着接下来要往哪个方向去,安永成则趟在草地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那把镶满珠宝锋利的匕首。
浑鹞子他们的争论声越来越大,却谁也无法说服谁,嗓门自然就大了起来,张宁听见后看了他们一眼,几位只好讪讪地闭上嘴巴,停止争论。
“在往哪个方向撤离之前,我们必须先弄清楚,我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张宁说了一声,然后看了看浑鹞子他们,接着又扫视一下那些墨离军的军官。
这二十几位青年军官都是如李志光那样,半路被张宁他们所救下来,有的是将头、有的是十将,官衔最高的那位甚至是墨离军左厢副兵马使。
只是这个时候,这些平时斗志昂扬的年轻军官,如今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颓废,两眼无神,如同木头般呆呆地坐在草丛里。
张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三万大军加上一万民壮粮丁,足足四万多人,谁知道才不到一天就都灰飞烟灭了,任谁都接受不了,可他又不知道安慰些什么好,便起身朝草坡处休息的士卒走了过去。
“将军,统算过了,军官带士卒共有一千五百六十三人,其中墨离军九百余人,民壮加上原运粮护卫大概六百人!大小马匹有近两千匹!”马希进迎着张宁,开口说道。
张宁点了点头,转身朝柳水营弟兄休息处走去。
这近百名柳水营士卒的表现,让其他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在这大军溃败之际,就是这支小小的运粮队伍,不仅仅没有慌乱溃逃,反而屡屡冲击回鹘小队游骑,甚至还拔掉几个回鹘人的小部落,躺在那处草坡上的许多士卒民壮,就是他们从回鹘人手上救回来的。
咴咴!……几匹战马从远处狂奔过来,马上的游弈没来得及下马,便喘着大气,指向西北方向,说道:“张将军,那边有人交战!”
听到游弈这么说,四周的军官士卒们民壮都jing觉地站了起来,纷纷将自己收拾停当。
张宁抬头问道:“离这里多远?多少人?”
“离这里不到十里地,两千多名回鹘骑兵围困着大概有七八百人,看那旗号好像是节度使府衙的士卒!看将旗被围困似乎是名都虞候!”
“什么!”
那游弈还没有说完,李志光还有那名墨离君左厢副兵马使等几名军官,顿时脸se大变,节度使府衙jing兵,护卫着都虞候,他们可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个人是谁,可千万不能落到回鹘人的手上,哪怕是尸首也不行!
张宁没有注意到李志光他们表情的变化,皱了皱眉头,再次问道:“还查探到什么情况?”
“回鹘人打出的旗帜是三面苍鹰旗!”
“真的?这是回鹘人叶护,也就是副王的旗帜!”安永成急急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的确是苍鹰旗?这可是仆固俊本部人马!”
“的确是苍鹰旗,职下和几位弟兄看得清清楚楚!”
“哈哈,这下有得打了!”浑鹞子提着明晃晃的巨斧,兴奋地接口道:“这可是回鹘副王啊,宁哥儿,让我带队去把他搞了,等将来回到柔远,这节度使府衙怎么也得给我十将当当吧!”
张宁抿了抿干燥的嘴巴,没有说话。
三面苍鹰旗,说明名叶护带领的其实是三千仆固俊本部人马,如果自己身后的这些人拉出去硬碰,张宁还真的是没有什么信心,毕竟都是些溃兵,还有救出来的俘虏,临时杂糅在一起,彼此都不熟悉,号令也不统一,很可能人没救出来,自己反而陷进去。
张宁的脸上有些迟疑,犹豫着要做怎样的决定。
心头大急的墨离君左厢副兵马使,知道自己和张宁不熟悉,而这支队伍自己也指挥不动,只好拿眼神去瞄李志光。
李志光被看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附在张宁的耳边,低声说道:“张将军,那些人非救不可,节度使府衙护卫的是索将军!”
“哪个索将军?”张宁疑惑地问道:“不可能是索勋老将军吧?这次他没有领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