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张宁这一大串话,李志光听出了他的真诚,顿时胸中涌上来一股莫名激动的情绪,就连鼻头也有些酸了起来。
李志光低着头,手不由自主地摸着牛皮帐篷的边角,强自遏制住汹涌的感情,过了半天,他才又抬头开口说道:“我这次过来主要是给你和安永成他们报喜,另外,我听说往北面放出的游弈传回来一些不好的消息,在折罗漫山方向发现一支回鹘人队伍,打的是黑狼旗号!”
“什么?”
张宁心中一惊,原本在嬉闹的安永成他们也重新凑了过来。
“回鹘庞特勤部也来了?”
安永成这句话一说出口,帐篷这下真的鸦雀无声了。
如今左路墨离军大败,三万余人逃到纳职城的溃败士卒不足一万,加上原本就在纳职的玉门军,总兵力不过四万,而如今回鹘仆固俊部加上庞特勤部骑兵绝对不下五万。
孙叔达捏了捏并不长的胡须,有些不解地说道:“仆固俊和庞特勤不是早就闹翻了吗,怎么又搅混到一起去了!”
李志光因为久居敦煌,加上家族的原因,所以对回鹘人大的动向反而知道一些。
他思考了片刻,低声开口道:“如今我们归义军的主力就是已败的墨离军,还有现在纳职城的玉门军,如果可以将我们全部都留在草原上,也就是说彻底地消灭这两支部队,那么除了肃州的龙家还有一些力量外,从甘州往西就都是回鹘人就可以来去zi you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了!”
如此大的诱惑,也难怪这两个仇人会联系到一起了,只要将归义军的主力消灭在这里,整个河西走廊就都将是回鹘人的手下,足够他们两个部落瓜分了。
看来没有永恒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放到古今中外都用得通。
张宁脑袋飞速地运转着,如果纳职城的这四万归义军真的被吃掉,那么沙州、瓜州、伊州仅剩余的那些城防力量,还真的就无法抵御回鹘铁骑兵,当务之急,这四万人不应该在停留在纳职城,必须马上撤回去,撤回到伊吾或者柔远,如今不能再寻求歼灭回鹘骑兵,而是应该保存实力为主。
想必自己能想到的,行营司马参谋们、玉门军兵马使罗继通老将军,也早就想到了吧,张宁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
傍晚时分,从奎宿方向逃离而来的溃兵们,被从临时营地召集了起来,行营特别派来了一名玉门军副兵马使,当着所有溃兵的面,授予了安永成和浑鹞子两人晋职的腰牌文书,还有崭新的铁甲军服,用来表彰他们在海子沿右侧草原一役中的优良表现。
虽然早上就打听到升职的消息,可以因为一直担心张宁的缘故,原柳水营弟兄们并没有怎么高兴,此时已经知道张宁已经没事而且将会升职了,当宣布军令的那名副兵马使一走,一同经历过许多次生死的一百多名弟兄,在其他人羡慕的眼中,将安永成和浑鹞子高高抛起,尽情地欢呼了起来。
正当众人在忘情欢呼时,张宁被一名从行营来的传令军官叫住。
“张将军,请接行营令箭!”
当那名传令军官将一枚棱形的令箭递与张宁时,张宁二话没说,只是和身边的马希进交待一句,稍微整理一下衣甲着装,便随他走了。
一路走出去,张宁没有再问什么,跟着这名军官走出了溃兵们宿营的临时营地,而后跨上巡逻士卒拉过来的马匹,双手牵着缰绳一抖,跟在那军官后面纵马奔驰起来。
越往里面走,戒备就越森严,一路巡逻岗哨的布置都很有章法,很快那军官将一面赤se三角旗帜插在背上,一队队路上巡逻的士卒似乎因此而没有将他们拦下盘查,只是让道边上,有些疑惑地看着陌生的张宁。
此时纵马驰骋在纳职大营的行军道上,张宁才算真正领略了这座大营的恢弘之处,除了四面城墙和城门上的巡逻哨外,从东往西一路上又布置数座箭楼,塔哨,一顶顶的牛皮帐篷整齐成列,无数的旌旗在夕阳下迎风飘扬,间或响起的口令或者角号加上几声马匹的嘶鸣,让人抑制不出地产生一股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