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轻舞娇躯微嗦,胭脂下的俏脸儿惨白。她忽攸记起了初见之时,左无舟那一身狰狞可怖的伤。浪迹天涯?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幻想总是美的,却当幻想成真时,才蓦然察知,那未必美矣,亦未必如愿矣。
刺客何其悲壮惨烈,在文人搔客传诵中是如此的美好。但那,却是需要支出姓命。
抢亲何等浪漫刺激,在怀春乘轻舞的心思中总是这般的义无返顾。但那,却要交代未来余生。
冬曰改春天,何其眩美动情。却只不过得一瞬时的绚烂之美,凄脆又凋谢。
原来,却有些人有些事,只容得下在思绪中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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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尝爱恋甜滋味的他,心思的每一条汗毛都在兴奋,每一处毛孔都在绽放。春的滋味,生机的滋味,快活得欲要炸掉的滋味,淹没过来。
欢喜无限的凝住乘轻舞:“来,跟我走。我照顾你一生一世。”
看着乘轻舞呆滞的样子,左无舟想:“她一定是欢喜得呆住了,一定是。我要做些她喜欢的事。”
左无舟微笑挥洒双手,绿叶与花瓣一眨眼离了枝,飞往天际。宛如被一双无形的手,擒住包住,凝往过来。
红的黄的绿的紫的青的,色彩缤纷,齐汇在天,交相辉映,美艳绝伦。一时,竟教人疑为天上ren间,不知人间几何。一时竟教人痴然,绚丽无穷。
一时,此处绝美绚烂,烂漫如春。七彩辉色恰似一道道彩虹,嗦嗦洒洒,辉映人面。
乘轻舞痴痴然凝天,凝住辉色,凝住七彩缤纷,凝住那五光十色的绝美。此情此景,正正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一瞬时的娇艳璀璨,一瞬时的流光焕然,一瞬时的如诗如画。却正是丝丝情思交织,却是缕缕情思牵挂。
光秃秃的树枝和花枝,分外是凄凄惨惨,清清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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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无舟满怀揣了一百只小鹿,先在蜜汁中钻过,又在心里边拱来拱去,沾染得处处最是甜丝沁怀。怀以无边的喜悦和期许,生平首次如此璀璨无邪的笑着。
乘轻舞像一只鹿儿奔跑,像一位精灵飞舞。在缤纷花瓣与落叶中,是如许的美到极致。
俨然踏风而起,鲜红的婚袍旋转飞舞,俨然踏在花瓣上飞舞。舞态生风,翩若轻云出岫。
乘轻舞欢喜的笑着扑过来,入得左无舟的怀中,笑靥艳比花娇:“你真好!”
他真的很好,乘轻舞想要的浪漫,想要的新奇,冒险,刺激。都已然是悉数拥有过了。
左无舟的俊脸儿涨得通红,拥住乘轻舞在怀,却不知所措,欢喜得忘却了万千滋味。心中只是反复思量:“是了,就是她了。便是一生一世了。但求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念起,一念灭,不过是一瞬时。沉浸在无边喜悦中的左无舟,再无一丝察觉。
乘轻舞从鲜红似火如血的大红新娘袍下,取出一支黑色的匕首。纤纤嫩手握住它,刺入了左无舟的胸膛。
鲜血顿染红了白璧无瑕的白衫,如此耀眼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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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的花瓣儿,缤纷飘零,
左无舟浑然不觉痛楚,凝住她,痴痴:“为什么!”
乘轻舞眼波中充满惊惧,退却数步,终于那一双纤细的手,离却了那支黑色的短刀:“我不要跟你走,不要浪迹天涯,不要同甘共苦,不要同生共死。”
黑流插在胸膛上,鲜血徐徐的浸出来,蔓延在纯白的衣衫上。那鲜血,徐徐浸心,将爱恋纯真的一颗心渐渐泡成了鲜红。
左无舟终是尝到了悲苦滋味,难掩凄脆:“为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不是你暗示我这般做的吗。”
乘轻舞颤声:“我想,可我不要。我想的有许多,可我都不要。”
“我要嫁给他,我就是武尊夫人,将来就是武君夫人,武帝夫人。”乘轻舞仓皇尖叫,终将心底的话儿道来:“你给不了我,我不要浪迹天涯,不要像你一样受很多伤吃很多苦。我是乘家小姐,我不要也不想吃苦,不想出生入死。”
一声撕破山谷的平静,像乱刀将左无舟的心斩成肉泥,再又重新捏成。
……
……
花瓣和绿叶如雨下,彩色飘零。
却又是如此的凄苦,如此的惨然,如此的撕裂。
“原来,我一直都不懂你在想什么。”左无舟就像一个大大的气泡,噗的一下碎了,没了,虚无了。气泡中,却有水,又咸又苦又涩的两行清泪洒淋。
乘轻舞看着他尖叫:“我不喜欢你,我最多只有一点点喜欢你,有一点点感动。可我喜欢的是他,于期才是我的夫君。”
“我懂了。”凄脆的声,左无舟失了魂,失了魄,看着她,看着天:“茕茕孑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原来,他在乘轻舞的心中,却不过是那镜花水月的美好,却是那泡影,从来都是一戳就破就散就了却。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左无舟轻吟,声声徐淡,却分明在泣血。
一片又一片的花瓣儿,在眼前掠下,飘零下。天地间俨然再无其他色彩,只得黑白灰三色。花瓣是白的,绿叶是黑的,心是灰的。
他徐徐垂首,黑流依然如故的插在胸膛上,鲜血已是一丝丝的浸将出来,将这一身的白衣浸得殷红惨烈。
白,是白的凄切,是丧白的白。
红,是红的惨烈,是鲜血的红。
天是白的,地是黑的,衣是灰的。血,是红的。
天地独剩黑白灰三色,独有那一片斑红,红得耀绝夺目,红得璀璨无边。
鲜血流入心底,将他的心浸泡得通红,浸泡得充满鲜血。然,又充气变做了气泡,爆掉。
……
……
“哈哈哈!”左无舟仰天狂笑,脸已是徐徐变得通红,笑声激狂:“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却是今曰才懂,我该死,活该我死。”
“来吧,杀了我,将我杀个干脆利落了事!”左无舟两行清泪洒往天,竟自心灰若死,引颈狂态毕露:“我好恨,好恨啊!”
“只恨我不思量,只恨我不自量。”他悲怆大笑,一笑却是许如的凄凉:“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尽期。”
声声入耳,乘轻舞嗦动身子,恐惧无比的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却才是发现,原来她一点都不懂眼前这男子,从未懂过:“他疯了,原来他是疯子。”
笑声嘎然而止,左无舟抚心,面如死灰,目光痴然。眼中,却已不在有乘轻舞那娇舞的翩翩身姿,双目墨黑的瞳孔中,独独剩得那无边无际的天与地。
一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百里孤寂,无处话凄凉。
情灭了,心死了,身碎了,魂飞了,魄散了。却是这般没了着落的滋味,却是这般被掏空挖破的滋味。
那情那意,已是燃作了灰烬。
……
……
女的,闭月羞花,出水芙蓉,灿若春华。一身彩裙,正如彩蝶飞舞。正是美女妖且闲,采桑岐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男的,一袭白衣,翩翩少年,昂藏七尺,清新俊逸,正如松柏昂立。又是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著她;若说有奇缘,却只得燃灰之缘,如何心事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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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的,左无舟仰天一口鲜血噗的喷出来,漫天血雾,触目惊心。
他巍然不动的挺拔身形,终是徐徐往后倒下,将那堆洒的彩色缤纷碾压成碎末。
凄声吟来,竟自哽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偕老!”语音渐褪,重归落寞。
花叶碎尽,飘零而落。
独独剩下最后两片娇艳,飞得最高,最后落下。如此没了落处的飘啊飘,飘落在他的双眼,恰恰遮住了他的眼,他的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