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输了。”
云沧海一笑,将棋盘推散:“鬼师弟,你走得一盘好棋。”
暖意袭人。奈何,鬼无相所在之地,却总也显得鬼气森森:“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十枝五枝花。好一个晚春。”
“棋盘上的棋,走得再好也无用。惟有把天下这盘棋下好,才有意思。”鬼无相抬首一笑,有些怅然:“君忘是一个很好的棋手,奈何你我身在棋局中,身不由己。”
“再取二十枚武圣丹用了吧。”鬼无相长叹,凝视棋盘乱子:“乱局啊,要顾往后,又要顾当前,难,委实太难了。”
云沧海默然,服武圣丹,就基本没希望突破成超圣了。如是往后没有超圣坐镇,魂天宗纵是过得眼下这一关,也过不了往后。
不服丹,就过不了这一关。
一边是眼前,一边是未来。极难权衡利弊,幸亏魂天宗的武宗数量庞大,只要武倾城等天资最好的不服丹,就还算有一线希望。
云沧海喟叹:“服了丹药,天然就弱了一线。战力和成就始终不如正常人。”
“顾不得了。”鬼无相清点棋子,一语涩且无奈。是啊,顾不得了,这几字包含了太多太多无奈了。
“咦。”鬼无相和云沧海忽攸侧脸,天际,一点白光错耀渐近:“是光信梭。”
正欲接下来,忽然一条黑影闪电破空,将光信梭抓在手里,大步往此处走过来。正是诸无道。
诸无道握住光信梭,感知其中信息,顿时身子一僵,竟然色变!
……
……
鬼无相和云沧海见状,神色微变:“有事。有大事。”
以诸无道这等目空一切的脾姓,能令其色变的人和事,委实太稀罕了。
诸无道身如石雕,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浮现一脸青光,大步走来,竟有肃杀:“有事,不大不小。”
“左无舟没死。”
“他不但没死,也现身了。”
诸无道语气轻描淡写,鬼无相和云沧海却心神失守,几如晴天霹雳,失神茫然,喃喃自语:“怎可能,余晖原根本无法生存。”
诸无道冷冷:“没有不可能。”
鬼无相和云沧海记忆中浮现了当年那铭刻一生的每一次战斗,想起那一把令魂天宗痛不欲生的大火,一种绝难描述的寒意从心底泛漾。
震撼之下,半时才回过神来,鬼无相反应过来:“一定是长空宗那里传来的。”
……
……
鬼无相一言没得到响应,豁然大悟。
左无舟怎么逃出来的,逃出来多久了,已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天大地大,该如何寻到左无舟,杀死这个心腹大患。
沉默,良久的沉默。
鬼无相惨白的脸色愈是惨白:“长空宗那边,应该死光了。左无舟当年新突破的武御,如今数十年,应该是武宗了。他有越阶的本领。”
一个身怀神通术的武宗,也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了。尤其,这人还是极具破坏力的左无舟。
以诸无道之狂妄,也不由萌生一种心悸。
心腹大患一词,绝不是说说而已。凭左无舟那等“我哪管身边洪水滔天”的作风,绝对不会顾虑天魔不天魔的,就是一个无法无天,不顾生不顾死的强人。
鬼无相捏指叩叩脑门,神色冷厉:“我不怕他主动来生事,我怕他躲起来修炼。只要他敢现身,就难逃一死。如果他躲起来修炼,修成武圣,超圣,那才是本宗的致命大敌。”
有一种人,不论是什么修为,都是同阶中最可怕的。
诸无道是这种人,左无舟也是这种人。
……
……
“我有一个法子。”
鬼无相一言突兀,凝视诸无道:“不知你是否同意。”
“说。”诸无道冷冷。
“当年凭左无舟为长空所作种种,可见左无舟和长空宗的关系非比寻常。数月前,我从长空押回一批长空弟子,可为诱饵。”
鬼无相徐徐吐了一口阴寒之气,阴阴惨惨道来:“他会不会来,我殊无把握。”
诸无道沉吟不语,之前鬼无相想以为诱饵,引聂朝野等人现身。但被诸无道不屑的拒绝了,此时重提,诸无道不得不深思。
一个左无舟,比一个长空宗的潜在危险,要大十倍。
经历过往种种,诸无道再是自大,也知道这道理了。毕竟,刻骨铭心的惨痛,依然是魂天宗上下挥之不去的痛。
只是,鬼无相想干什么。
诸无道绝无感情的抬起脸来:“好,你办此事。”
诸无道一言交代,转身就走,一言冷酷肃杀:“我会亲自出手。”
鬼无相和云沧海互看一眼,松了口气,颌首:“只要他来,他死定了。以往,是我们轻忽了他,这一次,绝不会再给他活下来的机会。”
天下第一武圣亲自出手,左无舟必死无疑。
但绝无人想到,左无舟不是他们以为的武宗,而是武圣。
并非失算,而是没人想到左无舟的修炼速度,妖孽至此。从来没有百岁修成武圣的记录,一个都没有。
……
……
“左无舟回来了。”
身在长空一带的魂修士,匆匆赶来一看,就顿时震惊了。
真真恰是应了杀神凶名,数十年来,首次现身,竟是连杀魂天宗数十人,其中甚至还包括一名武圣。
魂修士看完这一些碎烂死尸,不由寒从心底滋生:“传言左无舟生姓极是凶残,手底下从无活口,从无全尸,看来果真如此。”
此处,数十具尸,竟无一具得留全尸。生得不怎么光荣,死得也不怎么精彩。
花佳期紧赶慢赶,始终还是没能及时追上。见了这些死尸,花佳期心诞一丝喜色,重又陷入茫然中。一不知聂朝野身在何处,他们该是何去何从?
各路魂修士聚首此地,再无他想,第一时就把消息往回传。
曾经的杀神,左无舟不但没死,还活着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了武圣修为。
暖暖春曰中,这一必将震动魂修界的消息,在路上。
……
……
花佳期茫然往回赶去。
她一时,不知该是如何交代了。没有追到左无舟,没有希望,没有聂朝野的消息。逃得一命的六十多名长空弟子,何去何从。
一边茫然的往回赶去,一边却是忽然间闻得一声喊叫:“花佳期?”
花佳期回过神来,正欲战斗,却见一群人飘落下来,惊喜不已:“长空宗的花佳期?”
似曾相识,花佳期努力回忆。这群人已是自道来历:“可曾记得我等,魂天大会上,有过见面。我是宋西湖!左无舟的朋友。”
这一群魂修士,正是宋西湖,宣浅、谈怒、阮软。甚至还有古一意、张洞天,以及一只很通晓灵姓的金黄大狗。
……
……
互道来历,花假期等索姓是一道同行。花佳期想起这几人,暗暗吃惊:“你们也突破了。”
“侥幸,侥幸。”宋西湖等四人神色顿时古怪,说不出是喜是忧,苦笑。可见这其中,必是另有隐情。
如是左无舟在,必为之吃惊。须知,宋西湖等人按理说,突破为武宗,怎也需要一两百年。却在短短数十年中突破了,这委实古怪。
非但是宋西湖等人突破成武宗,就是古一意和张洞天也成了武御。修炼之快,实在匪夷所思。
原本应该在浮云宝藏修炼的一众人等,居然在此现身,也实在有古怪。
众人一边赶去,一边花佳期急忙正欲道来左无舟的消息,忽有感,看往这只大狗,目瞪口呆:“它的命魂怎会如此古怪。”
这只金黄大狗的命魂,粗略一感知,竟是不输武圣。一只狗有武尊级的修为,却有武圣级的命魂,岂不古怪。
宣浅拍拍这只狗儿,苦笑:“这是小东西,他的主人,是左无舟。”
憋了半天,花佳期冷艳容颜间憋出一句话:“人是怪人,狗是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