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泽,位于博州城北三十里的地方,本来是一处碧波荡漾的湖泊,不过数年之前便消失不见。官府以防止黄河决口为理由,不让闲杂人等靠近。有不听劝告的人靠近之后,要么因为犯罪被官府抓到了牢狱之中,要么不明不白的失踪了。自此之后,寻常人等就不敢随便靠近。
实际上,湖泊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大量的农田。黄河水带来了大量的泥沙淤积沉淀之后,土壤极为肥沃。加之靠近黄河,有渠道相连,灌溉十分方便,绝对称得上是良田。数千顷土地,庄稼都呈现出一片金黄色。
此刻站在高处,能够看到许多的劳工正在这里忙碌,正是秋天收获的时候,收成已经进行了一半。今年河北路受灾,有些欠收,清水泽的土地虽然也有损失,可是因为其先天优势,所以损失并不十分严重。
按照眼下,河北路粮食价格翻倍的情况来看,贩卖之后可以赚钱不少。所以谁愿意放弃呢?
至于田地里劳作之人几乎全都来自河北路其他地方,水灾严重,流离失所的百姓数不胜数。只要给口饭吃,辛苦劳作他们都是愿意的,招收点工人一点都不难,十分方便。
林昭站在高处,瞧着眼前的一片景象,笑道:“倒是个好地方,若是黄河水流通畅,这片良田倒是当真不错。”
“是啊,难怪那些人愿意铤而走险搞这些事情……”李承也看的分明,河北路受灾严重,这般丰收的场景确实不多。
林昭叹道:“只是围湖造田确实不对,违背天理的事情,迟早会受到上天惩罚的……”后世围湖造田导致了江河分洪调蓄不畅,导致了水灾着实不少,林昭是深有体会。这种先例不能开,尤其是黄河生态如此脆弱的时候。若是为了老百姓的生计似乎也有情可原,可实际上却是为了某些人权贵的贪欲,那就不可饶恕了。
“嗯!今年的若是清水泽能分洪,说不定二股河……”
林昭却摇头道:“不行的,他们能在这里围湖造田,说明湖底本身就淤积严重,分洪也不会有多少的……重点是他们为了保全这点粮食,这点财货,竟然在大河之中见围堰,导致排洪不畅,甚至还引起了河水倒流,这一点最为不可饶恕……”
虽说大名府决口天灾的成分比较大,黄河东流不畅只是一部分的诱因。可是这种出点当真是可恶,为了一己私利,不顾整个国家,以及下游千万百姓的性命和财产。单单是这一点就不可饶恕,就该杀!
总之一句话,围湖造田是小罪,河中建围堰就是大罪了!
“今日收手吗?”李承小声询问。
林昭点头道:“不错,眼看着河水水位越来越低,已经到了治河的黄河时期。而今动手还是堵住决口,修建大堤最好不过。入冬以后,天气如果太过严寒,就会影响到水泥的凝结状况与牢固程度。我说过的,这次修筑的黄河大堤已经要固若金汤,自然不能食言而肥。
在此之前,必须要将这些人祸处置干净。虽说都是过去的陈年旧账,可以以后慢慢算。可是开工在即,若是这些唯利是图,以权谋私的小人不处置掉,难保他们不会在修堤工程中有小动作,无论是谋取私利,还是影响到河堤工程都不好。
所以啊,博州的事情必须尽快处置!既然我们在得月楼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要高调,那就索性高调到底。博州这里就要下狠手,才能震慑宵小之辈。”
“李儒的人会按时来吗?”李承对此有些不放心。
“他应该会来的!”想起昨日会面密谈时的情景,林昭由此断定。李儒一直仕途不顺,运道实在不怎么好,一直憋屈着。可是查询他过往的一些作为,便可知他还是希望有所作为的。否则他何必费功夫在吏部活动,当这个博州知州?分明是被架空了,却依旧坚持着。
也许有人说李儒是无可奈何,自暴自弃。可是林昭却不这么认为,一个如此坚韧之人,如何能轻易放弃呢?他是无可奈何,却并非自暴自弃,而是蛰伏待机。从他的眼神里,林昭依旧能看到那种激情与期盼。
至于李儒信任自己,林昭也是有把握的。他毕竟与那个年纪了,如果再不行动,致仕就在眼前。如果他年轻,或许还会等下去,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机会对他而言,弥足珍贵,错过了一次,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林昭相信,一个隐忍不的人,知道该如何选择。以自己的身份,是没有必要去陷害他一个被架空的知州的。而自己是有实力帮助他清理障碍的,只要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范季云。得月楼一场无心插柳的报复,却成为取得李儒心理认同的一个至关重要因素。由此可见,到底是有些人咎由自取,自寻死路。
蛰伏了太久,李儒不鸣则已,肯定会一鸣惊人的。这个时来运转的机会,对他来说是他难得了!
如果这次做得好,林昭肯定会为他向朝廷请功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是给一个垂暮之年的官员挥余热的空间和机会。他的存在,至少比那些中饱私囊,草菅人命的混账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