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直觉的出事了,提起心,又想芩儿在镇上教常家的小少爷练滑板,三丫几个都跟她一快,又放下心,往家走。
可村人的目光一直看着她们娘几个。
四丫敏感的察觉到出了大事,还是和她们有关的事。
不等苗婆子跳出来先说,张婆子就先出来,指桑骂槐的骂了一通,说了裴宗理没死,还带着媳妇儿子穿金戴银回来的事。
方氏如同被人在头上连打了几十下闷棍,嗡嗡的响。
三丫和四丫也一下傻眼了。
方氏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老裴家门外,见门口停着马车,裴文博和裴文丽正和两个穿锦袄的男娃儿在那玩,仿佛脚下有千斤重,一步一步的挪过去。
裴文丽看到她们,顿时讥讽道,“看你们也听说了吧!二叔回来了!还娶了救命恩人,钱家的小姐!这俩就是二叔的儿子!二叔和钱小姐亲生的儿子!你们这些下贱胚子,就等着滚蛋吧!”
方氏跌跌撞撞闯进去。
就见裴厚理和朱氏几个都从堂屋出来。最显眼的就是一身锦缎直裰的裴宗理和浅红色绣缠枝牡丹通袖袄的钱婉秀。
方氏觉得有白光刺过来,看见他们那些人张嘴说话,她却一句听不清。
白光太刺了,方氏全身的知觉都仿佛消失了,身子也沉沉的往下落。
“娘…”三丫哭喊着扑上来。
四丫和裴文东也扑过来。
苗婆子叽叽喳喳的,过来帮方氏掐人中。
看热闹的人见裴宗理回来,又觉得方氏娘几个也可怜,看裴芩又搭上了王家和常家的小少爷,想趁机卖好的,也过来扶着方氏。
方氏木然的爬起来,抓着三丫和四丫,踉跄的就往外走。
钱婉秀还准备说些话,看她倒是一句不说,昏过之后就走了,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是好打,还是不好打!?
三丫哭着打开门。
方氏失魂似的回到屋里,一句话也不说。
四丫转身就往外面跑,“我去叫长姐!”
三丫一把拉住她,哭道,“你叫长姐回来有啥用!?长姐会拿刀砍他们的!”
“你没听见他们说的话多难听吗!?”四丫尖声怒道。
三丫眼泪狂涌,却拉着她不松手。
“长姐早晚都会知道的!”四丫叫喊一声,掰开她的手,把腿就往外面跑。
“四丫!四丫!”三丫嘶喊着,叫她回来。
可四丫跑的飞快。她不知道咋办了!她们说是二房的娃儿,可却是大伯兼祧生的她们。之前还能说是二房,现在二房的人回来了,还娶了有钱人家的小姐,生了两个儿子,她们该咋办!?长姐是二房亲生的!她肯定有办法的!
裴芩被四丫叫出来,听她说了裴宗理没死,还带个有钱人小姐和俩儿子回来的事,忍不住跳起来大骂,“卧槽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妈的!摊上个兼祧这事,她已经头大狂躁了。她虽然打架多,可外在形象那可是个正直的好青年,没有淑女的范儿,也勉强带个阳光正直的样子的。穿越后,她几次狂暴想要砍人。眼看着日子过的起色了,他妈的那死了的裴宗理又回来!?
“去他妈的!老娘不玩了!”裴芩狂怒的撂挑子。
听到她气急败坏的大骂声,常咏麟惊的睁大眼,不可思议的出来看她,“你一个女子,咋能如此粗鲁的骂人!?”
四丫红着眼拉住裴芩,跟他道,“我家里出事了,我们今儿个就教到这,先回去了!”她本能的不想让常咏麟他们知道兼祧的事,不想让他们知道生了啥事。
裴芩掐着腰,气沉的喘着气,好一会,也没有气顺,跟常咏麟说一声,让他们明天不用过来,就大步朝后山村迈去。
四丫跟在她后面,有些追不上她的步伐,她在前面大步走,她得跟在后面小跑。可她心里着急,又愤恼怒恨,小跑着,把在老宅听的话都说了一遍给裴芩,还有外面的流言,也听了一耳朵,说给她。
不用她说,裴芩就知道。裴宗理带个有钱人家的小姐领着俩儿子突然诈尸回来,她们这兼祧的情况,面对老裴家那样一家子人,会有啥话,会有啥事。
后山村离镇上只有二里路,很快俩人就到了村里。
村人三五成群的集聚在老裴家和小院附近,等着看热闹。见裴芩满脸阴沉的回来,那小脸阴的简直要下雨,想到她在镇上打那个猥琐男人,又追着陈氏打的她鼻青脸肿,牙都掉了一颗,打的陈氏好几天不敢出门,现在脸上都还青紫,都自动自的往后退了几步。
裴芩走到老裴家大门口,停住脚。
见她这个样子,站在大门口往里盯,朱氏几个都跳了出来。
“咋着?你这个样子,还想打人!?我告诉你,你们娘几个下贱胚子,以后就再也不是我们老裴家的人了!你们别想着老二如今回来又富贵了,就想癞皮狗一样死赖着我们!你们最好自己乖乖的滚出太平镇!否则有你们好看的!”朱氏咬着牙怒骂。现在家里家外那么多人,这个小贱人绝对不敢咋着她!
裴芩瞥她一眼,眼神落在裴厚理和裴老头身上。
裴厚理忍不住道,“大丫!你要是愿意,以后你和三丫,你们姐弟四个,就都跟着我吧!我肯定好好……”
裴老头冷冷咳嗽一声,阻止了他往下说。
裴芩把他们看过一个遍,最后才落在裴宗理和钱婉秀身上。
裴宗理答应过,这个长女也是不要的。钱婉秀端起千金小姐的架势对视她。
“很好!很不错!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了!”裴芩呵呵笑。
裴宗理是如何也没想到,这个闺女长成了这样,往那里一站的气势,让他都觉得有压迫感。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可再看裴芩,这种感觉更深。
裴芩不管怎么说,他们家老头子还在任着职呢!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肆意快活的,打完这个打那个,却没人敢找她麻烦!从小淬炼出来的,裴宗理就算养尊处优十多年,但在钱家是入赘女婿,气势又怎比得过裴芩从出生就侵染进骨子里的!?
“说说吧!这是准备咋处理我们娘几个啊!?”裴芩笑看着他。一副商量询问的语气,没有质问咒骂,没有打架砍人。
朱氏张嘴又要骂,裴老头冷冷瞥了他一眼。
裴宗理张了张嘴,“那你过来,商量商量看。”
“事情出来反正也要被人知道的,怕啥嘛!”裴芩好脾气的笑着,一点气也没有。心里却在狂骂娘。
朱氏才懒得跟她扯,怒哼一声,咬着牙道,“给你们三十两银子,滚的远远地!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还真是好多!”裴芩说着自己点头,“拿来吧!”
钱婉秀看向朱氏和裴老头。
裴老头却知道,方氏有多看重她,啥话都听她的,让她当家,只要她答应了,就能劝了方氏离开。
看他点头,钱婉秀很快转身,从钱妈妈手里接过三十两银子,看着裴宗理,见他应承,这才又把银子给钱妈妈,示意钱妈妈递给裴芩。
大门外看热闹的人都唏嘘的看着,还有羡慕的。这一下子三十两银子,够吃多少年的了!起三间瓦房也够了!
裴芩很爽快的接了银子,打开布包,扔了,抓着三个大银锭子,掂了掂,看向裴宗理,“再来一个!这还不够!”
“三十两银子你还还嫌少!?还敢讨价还价!?”朱氏立马瞪眼怒斥。
裴芩托了托,“的确不够!应该再来俩的!”
钱婉秀眸光阴霾的看向裴宗理,吩咐钱妈妈,“再拿十两给她!”
钱妈妈面无表情又转身拿了十两的银锭子给她。
“虽然还差,不过也先勉强凑合吧!”裴芩抓着四个银锭子,说完,拿着一个,猛地一甩胳膊,狠狠砸在朱氏脸上。
朱氏‘啊’一声,捂住脸。
裴芩下一个又紧接着砸过来,却是砸的裴老头,直接朝他眼上砸过来。
陈氏连忙捂着头就跑。
裴芩又砸过来,却是砸的裴厚理,“这最后一个,就送给你这个渣!”狠狠朝着裴宗理下巴砸过去。
裴宗理急忙抬手挡,却是挡住了脸,没挡住下巴,被银锭子尖角狠狠砸在下巴上,疼的他一阵抽气。
朱氏嗷嗷的叫骂。
裴芩站在大门口,冷冷看着那些人。
四丫还以为她要拿银子,没想到是拿着砸了老裴家的人。这一刻她没有心疼银子,反而觉得她砸完银子冷冷看着他们的眼神和气势,有种居高临下的魄势。
“走!”裴芩揪了她就往小院走。
方氏趴在门框上,精神有些恍惚的看着她走过来。她还那么瘦小,却每一步都走的那么带劲儿,沉稳,仿佛小小的身子里蕴藏着无限的力量般。寒星般的眸子闪着光,让人能深深的看进去。
她忍不住笑起来,这是她生的闺女!是她的芩儿!她现在变得如同一座靠山,正在迅速拔地而起的成长。她会成为她的依靠,成为弟弟妹妹的榜样和依靠!
可她这个满身污点的娘,苟延残喘到这个地步,还如何有脸活着,还哪来的脸去依靠是女儿的她!?
是她这个娘让她蒙羞,让她们姐弟几个过的不如人!这一切都是她造的孽,却要由她的孩子来承受!她们不该的!她的芩儿更不该!
方氏突然好心疼,好心疼她的闺女,心疼她的几个娃儿。
“饿不饿?娘给你们做饭去!”方氏声音有些暗哑。
裴芩直觉的不好,人在经受过重大打击之后,会崩溃,会精神异常,方氏这个样子……
方氏说着已经进了厨屋,开始忙着做晚饭,和面。芩儿喜欢吃蒸的死面葱油饼子,多放点碱粉。
锅底下煮的是前两天剩下的腊八米,没有提前泡,但多添上水,熬的久一点,也一样软烂好吃。
做好饼子蒸上锅,方氏就拿了肉出来,切了肉,和俩冬笋也切好,下锅开始炒。
肉炒冬笋做好,又煎了鸡蛋,凉拌了白菜心和牛肉。
外面的人都等着看热闹,等着方氏要死要活,看她们娘几个咋闹,看老裴家咋办呢!结果小院里就传出了肉香,她们竟然在家里做肉,吃饭了!?
掉了一地眼珠子,都纷纷猜测,方氏娘几个现在攀上了高枝儿,有钱了,看不上老裴家,吃一顿好的,就准备离开太平镇了。其实不走,留在后山村,也过不下去了!这么个情况,还咋过!?
饭做好,热腾腾端上桌。那小桌还是之前的破旧门板,锯了一半按了四条腿做的,有些不平整,看着就简陋。但这小桌却一步步见证了她们娘几个的饭菜,越来越好。
“快吃吧!”方氏给裴芩夹菜,给三丫几个也都夹了菜。
三丫拿着饼子,两眼含泪,还有些说不清的慌怕。
娘几个默默的吃了饭,菜还剩下不少。方氏催促着裴芩多吃点,催促三丫和四丫,裴文东都多吃点。
裴芩以为她会做傻事,盯了她一晚上。
等刷锅洗碗,收拾完,方氏这才跟几个人道,“我们走吧!离开后山村!”
哀莫大于心死。裴芩没有说话,点了头。她们现在手里有二十多两银子,完全可以离开这里,到时候眼不见自然心不烦了!
方氏看几个人都点头,心疼的摸摸几人的头,又催促几个人早点睡,“明天就走!”
“好!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三丫擦擦眼泪,收拾了睡觉。
裴芩怕她想不开,大半夜没有合眼,没敢睡。
可连着几天,实在又累又困,方氏也一直没有动静,她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
等她惊醒,坐起来,现方氏不见了,一下子跳起来,抓着棉裤棉袄穿上,叫醒三丫四丫和裴文东,就跑出来找人。
“娘没有在家里!娘去哪了!?”四丫话音落,见裴芩站在巷子口不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全身的血一下子凝固住了。
“啊——娘!”裴文东哭着就扑上去。
“娘…”三丫急急的奔过去,跪倒在老宅门口。
天刚蒙蒙亮,这一声凄厉的哭喊,顿时引的村里人都急忙穿了衣裳出来看。
老裴家的大门也咣当一声打开,裴厚理衣裳都没穿好,就急慌慌的跑出来。后面跟着朱氏和裴老头。
打开门,看着眼前的情景,顿时脸色大变。
方氏倒在大门外墙边,深红的血从墙上一直流到地上,一大片,颜色已经变深,即将凝固。
而人,早已经没了气息。
三丫和裴文东痛哭不止。
四丫恨恨的攥着拳头,咬着牙,两眼乌红阴恨的瞪着裴厚理和裴老头,朱氏几个。是他们,是他们害死娘的!
裴芩面无表情的看着墙上用树枝钉在上面的血书,是写给裴里正的。不是托付她们,不是要公道。只简短的几句话,道出她被裴老头和朱氏下跪逼求着兼祧,被裴厚理灌了三碗酒强行成事,裴老头和朱氏跪求她的给二房留个传承香火,认下兼祧的事实。请求裴里正告诉大家伙,她为曾经造的孽以死顶罪,让舆论放过裴芩姐弟四个,污言秽名都是她的,请求众人口下留情,留德,放过她的儿女。
裴老头也识几个字,看到墙上的血书,没看内容,瞬间就觉得坏大事了,急忙上前就想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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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的好~
老裴家:不好,要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