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奕然先把配复戎送回了家,然后送薄复彰和俞益茹回家。
薄复戎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到家的时候几乎已经闭上眼睛,沛奕然目送着薄复戎进了家门,从后视镜上看着薄复彰说:“你们不准备和好么?”
薄复彰这是正偏头看着枕在她肩膀上已经睡着的俞益茹的侧脸,听到沛奕然这么问,下意识回复:“和谁?”
沛奕然启动车子掉头:“你知道我在说谁。”
薄复彰从鼻子里出一声轻轻的沙哑的鼻音:“臭小子,不过这次谢谢他。”
沛奕然就笑了:“他和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薄复彰不信:“我有他那么自以为是?”
沛奕然不说话,在心里想:你分明比他还自以为是。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明月当空,月光如水。
小区里面不好停车,沛奕然便在小区门口把她们放下了。
俞益茹睡得很沉,薄复彰先下了车,感觉车外头冷风阵阵,便又问沛奕然要了条毯子,把俞益茹裹在里面,抱了下来。
沛奕然倚在车窗上看着薄复彰做这些,感慨道:“你居然变成了那么细心的人啊。”
薄复彰不以为然:“细心么?我难道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沛奕然:“……”
沛奕然看着薄复彰半蹲在地上轻手轻脚地笼了俞益茹的头,把对方的手臂收进毯子,将对方的脸颊贴在了自己的胸前,然后才站起来的模样,颇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动,想了想便问:“阿彰啊,你现在还想死么?”
她还记得在去年的四月,薄复彰认为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那反而松了口气的无所谓的样子。
“活着那么无聊,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确定原话是不是如此,但是沛奕然记得,薄复彰确实说了这么个意思。
沛奕然并不觉得这想法有什么不对,只是多少觉得有些可惜。
毕竟所有的事情,都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能去做。
于是她问:“你难道没有什么事情想要做么?”
薄复彰坐在沙上,倚靠沙望着天花板,想了好半天后问:“我还有多久可活呢?”
沛奕然说了一个保守的数字:“明天夏天吧,因为你的症状应该会随着外界气温的变化而恶化。”
薄复彰听了后,居然满意地笑了起来:“那么够了,足够我去做想要做的事,时间太长,也没有什么意思。”
因此在最后得到薄复彰原来并不会有生命危险的结论的时候,沛奕然选择了隐瞒。
或许,或许再等上一个冬天,会有什么改变生。
结果现在,改变真的生了。
那么,是不是也到了把真相告诉薄复彰的时候呢?
薄复彰听到沛奕然的问话,愣了一下之后便紧紧皱起了眉头。
沛奕然本来以为很干脆就能得到回复,没想到薄复彰还会犹豫,一时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所以她只好又问了一句:“你的想法改变了么?”
薄复彰瞥了沛奕然一眼:“然后呢,你接下来要说我其实没有绝症了对么。”
沛奕然:“……”
薄复彰不以为然地向小区方向走去,同时说:“我自己知道自己的状况,你没有必要骗我。”
这么说着,抬了抬下巴算是告别,就走向了灯火黯淡的黑夜之中。
沛奕然叹了口气,然后喃喃自语道:“所以说,最自以为是的,就是你啊。”
……
薄复彰抱着俞益茹到了五楼,看着被关鸠撞坏的门沉思了一下,最后先踹门进房,把俞益茹放在了床上。
俞益茹终于接触到了柔软熟悉的床铺,便无意识出了一声满足的呻/吟,然后侧身蜷缩着把头埋进了枕头。
修长的脖颈随着头部的动作拉出一条漂亮的骨骼线条,露出毛茸茸的碎,薄复彰便忍不住揉了揉俞益茹的头,又捏了捏她的脸颊。
她看着俞益茹了一会儿呆,终于还是先想起来出去把房门关上,用一根矮凳意思意思把门倚上,又去厨房倒了杯冷水喝。
她现自己原本应该会比体温低点的脸颊有些升温,还有种难以抑制的心痒。
但是薄复彰向来认为不应该对无意识的人动手动脚,因此忍住了自己的冲动,先开了电脑做些其他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她开了电脑,看到某个文件夹的时候,指尖一顿,犹豫起来。
命名为“R”的文件夹里,就是过去那么久时间里俞益茹戴着蓝宝石耳钉时录下的音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