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说说,我想袭击敌军,却无有利时机,敌我实力相当,我军奈何之?”
此时外面夕阳西下多时,暮色低垂,未央宫十分的幽静,而宣室殿后殿的门口不知何时静静的站了两个盛装丽人,一个妖娆美艳不可逼视,一个恬静淡然袅娜而立,两人相携对着殿里窥探,正是敬武公主刘敏和馆陶公主刘施。
殿里,苟参看着赵充国朗声说:“老将军所问,只是参谋,好借以斟酌,苟参就斗胆进言:若敌我实力相,却无有利时机,此时我军当外乱而内整,示饥而实饱,外钝而内精也!”
“请详谈。”
赵充国眉须皆白,身材魁梧,不怒自威,苟参坐着仰望他,双手放在胸前侃侃而谈:“外乱者,故意让军形外部散乱而内部严整也!示饥而实饱,表面假装军粮短缺而实际给养充足也;至于外钝而内精,就是让军士假装疲惫、愚钝而实际上兵锋利瑞,此为示敌以弱,麻痹对方,寻找战机也。”
“再有,布阵离合不定,聚散没有定数,将机要处隐秘,高筑壁垒,隐匿好精锐之士,让敌分不清我军备,我军欲攻击东而佯装奔袭西,此为兵不厌诈也。”
刘询听了,就伸指头在案几上轻轻敲了一下。大殿口的刘敏见了,心里高兴:“这坏蛋果然肚子里鬼主意多,别人说不出一二三,他倒是嘁哩喀喳的来个什么示敌以弱。兵不厌诈。”
“父皇在弹手指。看来还是高兴的……”
关心则乱,刘敏攀着刘施的胳膊。手却紧紧的抓住了刘施的手,刘施一时间也没在意妹妹的变化。
赵充国又问:“让敌军如果知道我军情,明白了我的谋略,又为如何?”
苟参肃然的说:“取得战争胜利的方法在于周密侦查敌军机要。抓住有利战机,一鼓作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其不意的攻击敌人……”
宣室殿后殿里只有苟参的声音在响起,间或的赵充国苍老而高亢的声音充满了疑惑与责难,这样让宣室殿前殿里等候的一百多人都感到困惑,不明白是谁竟然敢在天子面前大放厥词。
而刘歆和杜邺谷永扬雄几个都面面相觑。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受——他们都听出了苟参的声音。
宣室殿后殿里,杜钦这时想,这个苟参果然是文武全才!他自身经历很多,做过侍曹、擢过县令。又被封了金马门待诏,虽然被贬谪,但那是被属下牵连,他的阅历经验和学识,哪一点都是自己不能比拟的。
看来,这次护羌校尉一职,非苟参莫属了,连萧望之萧老头的儿子萧育也不能超越苟参的……
天色终于完全黑暗了下来,赵充国的询问已经变得像是在咄咄盘问苟参:“我如今想建立功勋,但是担心自己实力不能攻克强大的敌国,不能使敌国君臣离散,无法让敌国民众溃散,不能一击而毙其命,你若是将领,又当如何?”
苟参低头沉思了一下,面对着刘询回答说:“赵老将军这个问题涉及的内容太多。陛下,水无定势,兵无常形,这个道理谁都知道,苟参要说了,老将军以为此乃老调重弹,然,因时而利导,谨慎谋划,在任何时候都是克敌制胜所必须的。”
“敌众我寡,我方就要好好谋略,敌强我弱,我方就要隐忍不发,卧薪尝胆,而敌我实力相当,如果想攻克强国,苟参窃以为,要反其道而行之:不妨要不停的供给敌国物资让他更加强大,增加敌国的气势让他更加嚣张——苟参这样说有资敌外国的嫌疑,不过,老将军可知太强必折,太满而膨胀乎?”
赵充国一听就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反其道而行之?资敌?”
苟参也站了起来:“但是,苟参以为这绝不是资敌他人而消耗自己!”
“‘资敌’的同时,我方要离间敌国君主关系!要利诱他国君主亲信,这样他们内部就会起纷争!”
“结交敌国君臣宠信的臣子,给予他们想要的,向他们展示他们即将可能得到的利益好处,趁势让他们疏远自己的君主,让敌国有才能的君主无人可用,实现不了自己的抱负,变成没有爪牙的老虎,没有翅膀的鹰隼!”
“还有,要堵塞敌国视听,混淆他们的判断,不让对方知道我们的谋略,如此种种,这样,假以时日,敌国必败。”
“千金易得,人心难求,资敌的财务总有一天会从敌国攫取回来,而敌国的人心涣散,无人可用,被亡国,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歹毒!不,恶毒!真是人莫予毒!”杜钦看着苟参的眼神有些奇异,他越来越觉得苟参和自己一很多地方秉性相同,一句话,为求目的,不择手段!
丞相黄霸这时忽然插嘴问:“苟参,那你说如何能治理好天下?”
“这么多人轮番的像是拷问苟参,不过就是一个护羌校尉,怎么还问治理天下的事情?难道竟是要选丞相?还是要封大将军?”
刘敏在殿门口轻声的诘问,语气有些不耐烦,刘施听了想想说:“朝里武将年轻的凤毛麟角,已经没有,可以说青黄不接,像赵充国这样的,全都耄耋之年,也许,大家都有后继无人的顾虑吧?”
但是刘施的话刘敏却没有完全听进去,她看着苟参又在发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