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的沉默。
老人挥挥手,低声喃喃道:“让政府撤回对小七的指控吧,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让联邦的经济崩溃。”
“但这和政府的拙劣手段无关。”
老人呵呵低声笑道:“你怎么能理解我这种商人对这种制度的热爱?我怎么忍心去伤害它?我也不相信你有能力把这些千世之家逼进要玩殉情自杀的绝境。”
老人缓缓转头,看着帕布尔总统的眼睛,说道:“最后太子爷做的很不错,议会山对你的弹劾案虽然连一读都没有通过,但我想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难道到时候你真敢兵逼议会?就算你真如此疯狂,杜少卿和军方会跟着你疯?就算你们这些疯子真的全体犯病,但难道你不知道许乐马上就要回联邦?”
老人的脸上泛起意味难明的笑容,说道:“许乐回来意味着钟家那位小公主将要回到西林,你和李在道将没有任何机会,除非你们敢打一场内战。”
“至于许乐会做出什么比你们更加疯狂的事情来,我更是无法想像。”
利缘宫老人像孩子一样天真的笑了,头顶絮絮白辗转不安,看着帕布尔艰难地摇着头表示同情。
“这场战争还没有开始打,你已经注定失败,因为你一直在走一条错误的道路。要拆除一幢破旧的建筑物,只能小心翼翼从最顶层开始拆起,而你却选择了粗暴的摧毁大楼的地基,就算你毁了这幢大楼,大楼倒下来也会把连同你在内的所有强拆者全部压死。”
帕布尔总统沉默很长时间后回答道:“从上面慢慢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没那么多时间?”
利缘宫老人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冷漠质问道:“你没有时间,但联邦有时间!”
“你坐的椅子是我坐了几十年的椅子,无论去哪里我都习惯带着,因为椅子代表位置。”
“而位置代表责任。”
利缘宫面无表情看着帕布尔总统,说道:“做为民选总统,你应该清楚总统的责任并不是自私的理想实现,而是为联邦民众谋求一个美好的现在。”
“你甚至没有资格谈论稍微远一些的将来!”
帕布尔总统微微蹙眉。
“人类社会组织是很脆弱的,经不起所谓理想的折腾,你坚持这样做,只是满足自己在历史上留名的欲望。”
利缘宫老人冷漠看着他,说道:“你没有时间,但联邦有,你的继任者有,你完全可以打下基础,通过法案却不急着清洗,一步步慢慢来。”
“你没有这样做,你很焦虑,你很着急,因为你清楚如果你只做到这些,那么就将是你的继任者甚至是数百年之后的某位总统替你完成这项使命,而你再也没有机会成为联邦历史上最著名的总统甚至是救世主。”
“总统先生,承认你的自私与虚伪吧,或许还能让我在死之前保留一些对你的尊敬。”
……
……
帕布尔总统沉默了很长时间,神情凛然回问道:“难道要把联邦改变的希望寄托在被你们饲养的政客身上,或者是寄托在邰之源这种七大家贵族身上?”
“为什么不可以?历史有自己的力量,而人先天具有背叛自己所属阵营的渴望,他做起来会比你更顺利。”
“垃圾永远不会自己走进历史的垃圾堆,需要有人来做清扫工作。”
帕布尔回答道,然后眉梢微微一皱,觉得这句话很熟悉,好像几年前听谁说过,因为这种回忆,他的情绪变得有些异样,看着老人那张满是斑点的脸,问道:
“说到自私,那么你呢?你和利家前面十几代家主没有任何区别,历史上不会留下你的姓名,甚至就连民众都不知道你是谁,手中握着不可思议的财富死去,你难道不会不甘心,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没有意义?”
“人生的意义不在于这些。”
“那在于什么?”
“到死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人生本来就没有意义。”
利缘宫老人平静望着窗外的雪花,有些动容叹息了一声,低声缓慢说道:“人生就是一场没有意义的旅程,所以无论是你,还是当年掀掉我小黑帽的男人,这一生做这么多事情,其实都没有意义。”
“也许您的话有道理,但我总认为既然活着,就应该做些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
帕布尔总统平静回答道,交谈至此时,他第一次对这位将死的老人用上了敬语。
利缘宫老人缓声说道:“我这生有两个人看不透,一个是刚才提到的掀我帽子的男人,一个是许乐。”
“看不透前者,是因为我始终不知道他在乎什么,看不透后者,是因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在乎。”
“听到你的回答,我才终于有了答案,像你们这样的人谈及活着的意义,其实只是不甘寂寞。”
老人脸上泛起一丝神秘的微笑,喃喃叹息道:“都是些不受教的痴人,确认这件事情,我很欣慰。”
说完这句话,统治联邦金融甚至是经济界长达六十年的利缘宫老人就此逝去。
老人闭上了眼睛,枕边的小黑帽沉默无言,就像是一盏永远不会点燃的旧式油灯,据说这代表利家先祖某种神秘的宗教信仰。
……
……
(写过头了,开始半小时了,我嘀!看完比赛再写剩下的两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