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衣袍都几乎湿了一大片,嘴唇都是处于干裂的状态。
几个向导聚集在一起,当着和裕升军官们的面说下一步的走法。
其实商团军也有详细的地图,可地图是死的,既然有活向导,听他们的话再参考地图,要省很多心力,也绝不会走错路。
向导们在说话时,不停的看着那些休息中的军人。
就算在阴影处,人们还是不停的流汗,然后小口的喝水,没有人违规,也没有人抱怨,更没有人敢出声牢骚。
因为要节省唾沫,军令禁止没有必要的闲聊,战兵们多半用眼神交流着,也有一些机灵鬼把毯子取下来铺在地上,躺在地上休息,就算一样的热,躺着也比坐着舒服的多。
这是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一只沉默的军队……
向导们不寒而栗,眼前这支军队,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咱们现在在这个位置……”白音的手指点在地图沙漠区域靠北端的位置,他的手又向东南方向斜指一下,说道:“这里是红盐池,距离咱这里八十多里,穿过这一片沙漠,从红盐池那里休整,直接向向,再走三四十里就是乱井儿,再往西南是长东堡,也是边墙所在,再直奔西是红儿山,灰城子,南边十来里就是保宁堡。榆林卫城,也就是镇城就是在两堡之间的边墙里头,如果鄂尔多斯万户和套部要攻入边墙内,他们不会想着攻镇城,得不偿失。他们会从白城子一带直接进边墙,破靖鲁堡,往西庆阳府,往东延安府,抢这些南边的州府要比抢边镇容易的多,死伤不重,收获很大。”
张问明闻言喜道:“若是这样,我们可以节省很多体能,将士们少受不少辛苦。”
李来宾盯着白音看了半天,见对方毫无异状,结合地图来看,确实白音提供的思路是最合理的路线,也确实是北虏每次入侵的最佳路线。
延绥和宁夏镇,固原镇这几个镇与蓟镇不同,这边的边墙修筑的不是很好,军堡和关口数量都不是很多,就象延绥镇,才三十多个军堡和二十多个关口,而蓟镇有三百多个军堡和二百七十多个关口,边墙在万历早年经过戚继光的重新整理和修葺,建筑了大量的空心敌台,光是从防御建筑来说,西边的这些镇加起来也不如蓟镇一个镇多。
当然蓟镇是防御京师的最重要的一个镇,当初戚继光是以百胜将军的身份被任命为蓟镇的练兵总理,后来朝廷没有痛下决心练兵,资源配给不到位,只能叫戚继光当蓟镇总理,戚继光也没有能打破北方将门对军队的垄断……用后世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体制问题,以大明大小相制,兵为将有的传统,将门当道是必然之事,不把这个传统给打破了,戚继光怎么折腾也只是折腾自己直属的浙兵,将门的家丁和亲兵怎么可能交给他去训?
防御体系做的再好,没有强兵来守,被攻破也是迟早的事,这道理其实谁都明白,但在被人击败之前,恐怕没有谁会愿意承认自己是弱者。
和太平了几十年的蓟镇不同,延绥和固原还有宁夏几个镇都是隔几年就打一仗,隔十几二十年就打一次大仗,这几镇的军人都是有着秦人的传承,沉毅,质朴,勇敢善战,秦军也可以说是大明军人的脊梁,明朝真正灭亡的时期就是秦军一部份精锐损失在松山和塔山,还有最后的余烬被李自成所歼灭,秦军一亡,明朝也完了。
由于经常做战,秦军自然要精锐许多,但大明的军制实在太差,什么总兵守镇城,然后分左中右三路副将,几个卫城里还有若干参将,各路还有游击,一旦有警就是这些将领分别领兵出战。
道理上是没错,但各个将领统领的直属兵马数字太少了,多则三千,少则一千多到两千,以家丁和直属兵马为主,大量的编制内的普通营兵,要么吃空额吃掉了,要么就是老弱病残,完全没有训练,真遇到大战,拉出来只是当炮灰使的。
这样蒙古人一来十几万,稍有一些牵制就能深入边镇之内,按历史的记录,延绥和固原等镇经常被破边,当年俺答汗就在河套地区窥探三边,明军疲于应付,到处都曾被破口深入。大明的这种体制,除非是有强力而知兵的文官,在大战时齐集众将,汇集精锐兵马,这样对战斗力孱弱的蒙古人来说也是极大的威胁,当初三边总督曾铣就曾经集结兵马收复河套,成功的逼退了俺答汗,使其退出黄河之北,可惜嘉靖误判,斩杀了支持复套的辅夏言,毒杀边将,逮问曾铣,大好良机被嘉靖一手葬送。
不厚集精锐,分路而守,防御体系又远不及蓟镇等强镇,延纷这里就是到处是漏洞,处处兵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