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有勤劳的啄木鸟在不停的啄着木栅,第一轮箭雨多半落在木栅之上,如下雨一般不停的出笃笃的声响,箭尖不停的穿透木栅,露出大半截箭身,也有相当多的箭矢直接从半空掉到铳手这边,或是落在地上,也有一部份落在人的身体上了。
铳手阵列中出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虽然绝大部份人穿着绵甲或锁甲,但也有一部份人只穿着袄服,这里毕竟是辎兵队伍,全部披甲在目前来说还并不能办到,在草原奋战的辎兵一部份守堡,在出堡承担做战任务时是全部披甲的,但这一次驰援辽镇,主要的任务就是运输粮食,谁料到这个时候,辽镇的将领们拒绝承担最重的责任,反而把辎兵们和十三山的和裕升人马抛在最前线,而李永芳又在满达尔汉的督促下拼了老命,这才有这一场意外的激战!
没有披甲的辎兵有好多不幸中箭,他们被箭矢穿透了胳膊,箭矢插在膀子上还在颤动着,也有人小腹中箭,大腿中箭,小腿中箭,脚掌中箭,披甲防护的只是身体的一部份,没有办法防护到全身上下。
军医们奔跑过来,在助手的帮助下把中箭者带下去做紧急的处理。
“不必惊慌,叫个鸟啊。”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军医拍着胸口中箭的辎兵铳手,笑骂道:“就箭头插在里头,你这么鬼叫鬼叫的,丢不丢人。”
“先剪断箭杆,然后再开刀取箭头!”
“把止血药先准备好,这么贸然取箭,你想叫他流血流死是不是?”
在军医们的努力下,阵线上的骚动渐渐停止了,然而第二轮箭矢又落了下来,这一次由于距离更近了一些,伤员更多了。
一个铳手被箭矢射中了脖子,箭头透颈而过,划断了动脉,鲜血狂涌。
军医摇了摇头,叫人用白布盖住了这个铳手。
“不要急。”张春牛刚要下令,温忠在一边摇头,说道:“我们预备队人手有限,没有办法、轮射,第一轮就要打出最好的战果,我建议放近些再打。”
张春牛道:“那部队就得再承受一两轮更近的箭雨了。”
温忠道:“难道军队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张春牛咬了咬牙,死死看着温忠。
温忠面无异色,似乎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他只是“建议”,毕竟战兵归他和秃头来管,辎兵却是张春牛在管,在李平之没有亲临前线协调的前提下,各部只能按自己的建制统领来打这一仗,尽管温忠的官职要比张春牛高的多,资历也老的多。
对李平之等人还没有赶过来,温忠也并不放在心上。
虽然说和裕升现在的内部氛围和环境还算过的去,但文武殊途,对李平之这样的白脸书生温忠并无好感,也并不信任。
“好,就按温指挥的‘建议’来。”张春牛终于下定了决心,眼前的局面就是这样,军队必须承受一些死伤,哪怕是支援部队的辎兵。
不断有辎兵痛吼或惨叫着倒下,木栅后明显空出了一些位置,好在汉军的弓箭和射术差强人意,辎兵们的战损并没有到一个叫人无法接受的地步。
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军官们也都是面色凝重起来。
在此之前,由于一直是面对蒙古人的弓箭,和裕升的人对弓箭一直视为无用之物,甚至有军官讥嘲为小孩子的玩具,今天这一战刚刚开始,弓箭已经显示了足够的威力。
身后的战地医院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些盖着白布的尸体也是最明显的证明。
当汉军们推进到六十步左右时,双方一直等待着的火铳打放声还是没有响起来,倒是车营那边,由于承受更猛烈的箭雨和更大的压力,小型火炮终于开始打放了,沉闷而并不强烈的炮轰声打破了单调的弓弦响动声,也给有些沉闷和压抑的辎兵队列带来了一些活力。
这时候没有可能交头结耳的讨论,敌人近在眼前,局面十分吃紧,但辎兵们还是情不自禁的看向自己的左手侧……那里的火炮正迸出火光。
每个人都感觉到提气,看到炮弹在建虏队伍中爆开时,看到有人被炸的凌空而起时,那种解恨解气的感觉,令不少人都放松了下来,不再手握火铳,捏到指节白。
可惜的是火炮数量太少,而且这些小型火炮威力还是小了一些,一轮炮弹打过去,只有少数建虏被炸死或受伤,更多的人弓手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这些女真弓手的身形又往下低了那么一点。
和汉军的弓箭不同,女真人的箭射的更稳,更准,力道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