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买卖城的情形确实是叫人担心,军令司正在调动兵马,不过那对商人们来说意味着驻守一千多里商道的驻军变少了,一样危险,毕竟在东边还有更危险的饿狼,林丹汗的力量比却图汗要强的多,最少一直以来给大家的印象就是这样。
却图汗部也有几万丁口,不过比起林丹汗确实要弱很多,商人们倒没有担心商团军会战败,相比于感觉良好的蒙古人,想看热闹的俄罗斯人,这些汉商对自己一方军队的实力还是有相当了解的。
但他们担心的不是战败,而是时间。
大量的军队可能会陷在对却图部的战事里不能自拔,这样会造成整条商道的不稳定。
对商人来说,冒险意味着机遇,但长期的不稳定意味着心理上的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可能会导致很多商机无法实现,从货源,资金,人员调配,不安全感就意味着这些东西都不保险,有人乐意冒险,但大多数人不喜欢,如果这些身家几十万上百万的大商人想在漠北这里把事业再次做大,他们要做的事情很多,安全感毫无疑问是排在第一的东西。
如果不是与和记的合作,还有眼下局面的变化,打死这些商人也不敢想凑钱征兵的主意。一切都在生变化,商人不仅有自己的利益需求,还可以声说话,并且换购利益,政治上的,当然也可以是军事上的。最少他们知道,在和记建立之初成立商会,然后用商团护卫的名义在各地广建商团,也就是眼下这支赫赫有名的商团军的前身,在建立之初可没有人想着这支专门护卫商人财产的卫队能成长成今天这般模样。
“还要请和记方面不要误会。”王达通见众人不语,赶紧解释道:“我们几个只管在张家口一带募资,这一趟之后,相信有大量的商行东主们想着过来看看机会,商道不安全,大家都会犹豫。所以出资的人会很多,我们只管募资交银子,别的事一律不过问,也不敢过问。”
“张大人不会这么多心的。”李大用开玩笑道:“我们再蠢也不会想着把手伸到军队里去的,那真是太蠢了。”
几年前和记还在萌芽状态时,各地的商会护卫就牢牢控制在张瀚一个人手里,可能也会有几个不识好歹想把手伸进去的,未必想怎样,很多人可能就是想威风一下,但代价就是失踪。
在那几年,张瀚的权威还没有涵盖到所有的角落,不少人不知道火是烫的,手一伸,代价很惨重。
那几年失踪的人很多,不仅有想在护卫中伸手的,还有贪污舞弊的,勾结外人吃回扣或是出卖和记机密来换取好处的,新平堡外的河流里经常有无头尸体漂流,杨秋的威名也不光是阴沉着脸得来的,当时可没有分军情内情,所有的这些事当然是杨秋带着人做下来的。这些事已经过去很久,而且张瀚一直对百姓很好,对儒生有所打压,不过并没有到叫他们接受不了的程度,受害的阶层只是当时与和记竟争的商人为主,得罪这样一个阶层无伤大雅。官吏,儒生,宗族,这些更强势的阶层没有人出面,也不会引起情绪上的反弹,一直到张瀚斗跨韩畦这个巡抚,所有的大同一带的官吏士绅生员阶层才现,和记已经膨胀成长为庞然大物,已经没有人对它的对手了。
对这些事情,张家口的商人们在八大晋商失败前可能概念不清,但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半个漠南草原都成为和裕升的囊中之物,漠北也表示了臣服,张瀚掌握的土地有十几个山西布政使司那么大,部下光是军人就超过十万人了,要是这些商人还摸不清楚力量的强弱,那他们也就太蠢了。
在深挖张瀚过往的过程中,很多事情都被王达通等人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一些,他们更加敬畏了,由此也是更加的小心翼翼,所以王达通的声明绝不是无事生非,而是过往经常给这些商人们的深刻教训。
“但愿能早些获得胜利。”张子铭嘘一口气,站在窗边望着西边的方向,久久不愿移开眼神。
众人都知道他的儿子也在西征的大军之中,虽然是后卫部队,但骑兵战活动迂回的范围极大,严格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是真正的后方,所以对张子铭来说担心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