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刘生免礼。”姚宗文还是一惯的矜持自傲的模样,他在三年多前奉命到辽东检阅兵马,后来还和刘国缙一起招募辽民为军,当时向户部要的是两万兵马的军饷,结果只带着几千流民抵达辽阳,几次莫须有的大战后,兵马就号称折损干净了。由于他和方从哲的关系,还有是东林外围,举朝都没有人敢为难他,朝官都知道,姚宗文和刘国缙等人不好惹,表面上他们只是普通的御史或给事中,但人脉深厚,光是科名来说,姚宗文是万历三十五年的进士,现在资历比他老的朝官不少都是部堂级别了,其门生故旧加上同年原本就是不小的力量,加上此人善于经营人脉,根本不是一般人惹的起的存在。
东林现在倒台了,姚宗文已经攀附上了阉党,改换门庭。其不仅无事,还升了工科都给事中,都给事中在内廷办事,几年时间过去直接就能转任四品京堂,再外放就是布政使或兵备道,从都给事中到部堂,也就十年光景。当然,这也得看个人的际遇和人脉,当然还有能力,姚宗文的年龄太老,估计转任京卿就满意了,不太可能再谋求外放。
就算如此,姚宗文这样的存在也是刘伯镪需得仰望的存在,如果不是有特殊事宜,他根本没有机会见姚宗文,更不要提对方主动到他的这院子里来了。
“晚生门前有总兵大人派的内丁把守……”刘伯镪吞吞吐吐的提醒着。
“放心。”姚宗文面露嘲讽的笑容,他道:“老夫一直做出关心辽东动向的模样,凡是从那边逃过来的缙绅,老夫多半都见过面,见你一次,不打紧的。”
这时一个苍头打开身上带着的包裹,有几锭赤金,还有几件古董,一个宣德铜炉,一柄象牙骨扇,还有董香光的一副字帖,加起来能卖数百两银子,有这么一笔财富到手,刘伯镪最少十年无忧。
刘伯镪的呼吸都沉重起来,不过他并没有道谢,也没有拿手去接。
“刘生很机灵。”姚宗文很满意的一点头,然后手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道:“你告诉我是怎么和马总兵回话的,说清楚了,这些东西就是你的了,很杂,但说你逃难时带出来的,也不会有人怀疑。”
“是!”刘伯镪咽了一口唾沫,赶紧将与马世龙见面时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
“很好,哈哈,很好。”姚宗文可以确定马世龙会上当了,他的心情相当的愉快,站起身来,对刘伯镪道:“底下不管是哪个赞画或是孙阁部亲自见你,都不要改口,一口咬定了耀州只有老弱病残的旗丁,并无多少战兵,这一点一定要坚持。”
“是,侍晚生知道。”
“嗯,你很机灵。”姚宗文又夸了一次,这一次却是有森然之意。
刘伯镪打了个寒战,赶紧道:“这件事,侍晚生会一直守口如瓶,纵是对家人子弟也不会提起半个字,就一直烂在肚子里,一直到死。”“好,记着你现在说的话,一字也不要忘了。”
姚宗文出门之后没有耽搁,立刻对自己一个心腹苍头道:“钱大,你立刻照我的吩咐,赶紧过河一趟!”
“是,老爷。”钱大身负姚宗文的重任,自然是精神抖擞的答应下来,他已经奉命去过多次河对岸了,这种事做的轻车熟路,再熟悉不过。
其余几个苍头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钱大,这种最机密的勾当,老爷为什么不叫自己去做?
姚宗文并不在意奴才们的表情,他的心情大好,简直是要笑出来。
这一次的布局主要是刘伯镪这个引子,听说从辽中逃过来个生员之后,姚宗文就感觉机会来了,这等好机会怎么可能放弃?朝中风起云涌,不停的有人写书子到这边来,都是上头的暗示,希望姚宗文在正式上任工科都给事中之前,能在辽西这边做一些事出来,能够帮魏公公去掉孙阁部这个心腹大患……向来心高气傲的魏忠贤不把任何一个东林大佬放在眼里,撵走叶向高之后,什么韩爌和朱国桢都是土鸡瓦狗,先后被魏忠贤解决。
现在辅是顾秉谦,外号顾大佛,阉党中坚人物之一,对魏忠贤言听计从,六部之中也有一半以上的部堂大佬归顺了魏忠贤,地方上的督抚在逐步换人,都要换上对魏忠贤听话的党徒,阉党准备花上三五年的时间,把朝廷中枢到地方全部换一轮人,最少保证在十几年内,东林党翻不过身来。
以对大明皇帝健康状况的推断来算,现在才二十出头的天启,应该还有十五年左右的保险寿命,往下去就是活一年赚一年,不是哪个皇帝都能象万历或嘉靖两位那么“长寿”的,四十活不到,这才是大明皇帝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