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敬亭总是觉得这船有不对的地方!
算来台湾这边有过报告,造六百吨的大船预计时间是两年到三年,最少也得两年左右的时间,这就算快了。在欧洲那边,造一艘六百吨的大船也得一年左右的时间,要是千吨大船,最少也得一年半到两年,甚至现在有一千吨以上的大型战舰,那就已经超出了孙敬亭的想象,真的不知道那船得有多大!至于眼前这四艘船,都是四百吨的大战舰,而且船身两侧都有长过十余米的大型划浆,料想制造这样的船只怕是不比大型战舰省什么力气……
常威似是看出孙敬亭的异色,当下两人稍稍往前几步,常威道:“原本要等孝征兄在台湾视察过几日,看看风色再决定是否汇报的……其实今日行军司过来的虽然也都是高官,但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这边训练和造船的人已经几个月不能离开了,军人只能信,还是审查过的,工匠都是举家过来的,反正供应吃食,几个月不能外出还有额外的高收入,他们倒是很乐意。这事如果不打起来,我们是预备只报给大人知道,毕竟不可以为常例。”
“可畏是说这些战船有问题吧?”
“是的。”常威坦然道:“四艘船全部是急就而成,木头都是湿木,架构都有毛病,所以虽然能下水,但只能在近海作战,不过这也无妨,帆浆战舰原本就是近海作战用的。但这船保存时间没有办法维持太久,最多一年……一年之后就要把炮卸下来,船只自然就散架解体了。”
孙敬亭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眼都有些黑,这么庞大的战船,这么威风,这么不可一世,原来就象是纸叠的小船一样,是假的!
他忍着气,低声道:“这船造价是多少银子?”
“急就的,炮和帆索零件到时候都能拆下来,算上木头,人工,时间成本,八万两一艘。”
“四艘就是三十多万两啊……”孙敬亭手指头颤抖着指着常威……
常威却很坦然:“这事还真不是我当家,是李守信在我去平户时拍的板,人力,地方,造船的船台,军人,都是他和杰日涅夫一手操持的。后来我一回来,他们来报告,说是担心荷兰人不会按我们的时间表来动,后来果然证明了他们这一点……可见同出欧洲,果然彼此知根知底。这件事原本不是我的尾,但既然我知道又同意了,责任当然是我来担。我已经向大兄请过罪了,大兄回复,事出从权,不罪。”
孙敬亭倒没有以为常威是拿张瀚压自己……当然不必如此幼稚,他此前被三十多万的巨款冲昏了头脑,若他还在漠北,这件事怎么也不能原谅……军司上下为了节省开销,几乎是把能节俭的开支都省下来了,原本供应给吏员的免费茶叶,一年开销不到千两,这一项都在田季堂的主持下给裁减了,虽不至一片骂声,不满也是免不了的。
还好孙敬亭和李慎明几个大佬都坐镇的住,和记现在也是一心向上,裁减一些小福利不至于影响军心民气……但他们在北边千省万省,这边却是拿银子往海里仍……看着船还好,把这几艘船想象成银子,三十多万两,一银五十两的大官银也得六千多锭啊,堆在一起那就是银山……
但此时身在台湾,孙敬亭心里已经明白,打这海战是必然之事,你不应战,人家也会主动来打。而打仗打的就是银子,所有的胜利除了极少数特例外,几乎都是拿黄金白银堆出来的啊……
常威能理解孙敬亭,不过银子对他来说多半只是数字,在草原时他一把火烧了六十万,也就是这么回事,常家也是巨富,虽然没有几十万两的身家,但常威从小就是纨绔公子哥,生下来就没有愁过银钱之事,这和孙敬亭主持东山会,深知百姓疾苦是两回事了……贫苦之家,经常因为拿不出一两银子看病而致小儿夭折,矿工夫妻抱儿痛哭时的声音乃是世间第一等凄惨之声,孙家叔侄成立东山会的宗旨就是使矿工不那么贫苦,好歹能够守望相助,这一层立意来说实在是侠之大者,而常威这样的贵介公子是不会理解的。
常威笑道:“孝征兄,银子是今日不去,明日不来,我们有万全的准备方敢言战,而如能战胜敌人,用大兄的话来说就是大大缩减了时间成本……如果不建这船,我们恐怕三五年内都不得展啊,那耽搁下来,损失可就更大了。”
孙敬亭了然,如果真如常威所说,那损失就是要以千万来计算……不过无论如何,总归是要心疼的,当下还是忍不住瞪了常威一眼。
海上行船训练已经颇具规模,四艘冲分为两冲互相折冲,抢占风头,抢先横舷开炮,至于互相冲撞,士兵演练攀舷跳帮,也是在训练范围之内。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敬忠上前一步,朗声道:“海上训练之事,末将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