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卢大一声令下,三个火枪中队排成了三个纵队,用便步走的从容步伐向着军营外走去。
卢大和几个军士长在队伍的两侧走,随时关注队列的整齐和是否有异常情况,队伍中的军官们则是跟随部队一起走,相比于军士长们,他们反而更象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刚刚确实是卢大和刘士元失言了,部队中辽民很多,虽然他们在皮岛和宽甸铁山一带受尽了苦楚,不少人都是没死在逃亡途中,但是在皮岛一带冻饿而死,东江镇对他们无论如何比不上和记,相差太远了。
但没有人怨恨毛文龙,相反,毛文龙在辽民中的威望极高,可能现在张瀚也成为辽民心中值得尊敬和信赖的大人物,但毕竟他们没有真正近距离接触过,与和记的老人对张瀚五体投地的信赖和爱戴相差一筹,而且主要还是有毛文龙的先入为主。
当一群人身后是凶恶的异族追杀者,沿途冻饿交加,最终有一个地方可以收容他们时,那种感激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哪怕是皮岛上一样冻饿死人,每天都要抬出去百具以上的尸体,可是最少毛文龙提供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来收容难民,给他们一线生机。
这一线生机,在经历被追捕屠杀之后,也足可令逃难的辽民数代人都为之感激了。
这是人性,哪怕是和记现在给了难民更好的,但也不能在辽民面前用卢大刚刚的口吻来数落东江镇,士兵们可能开始会有身为商团军人的自豪感,但时间久了会琢磨,然后心中自然就会有不愤之感。
辽民出身的士兵对东江有尊敬的感觉,这并不是坏事,行军司高层也并未刻意打压过。人有良知总比没有良知的好,记得东江的恩德,日后也会更加效忠和记,这个自信,从张瀚到常威等人都是有的。
三个中队浩浩荡荡出了营门,卢大一声令下,部队开始唱起军歌。
军歌上头没有别出心裁,就是唱的戚继光当初在蓟镇时的军歌,悠长古朴,充满着保家卫国的军人自豪感。
只有细微的修改,上报天子兮那句,改为上报国家,两字之易,大明天子被轻轻抛在了众人的脑后。
嘹亮的军歌声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原本就知道今天要公审那个荷兰人,打完了仗好几天,行军司高层忙忙碌碌,居然就是要公审一个什么战犯,这件事吸引了相当高的关注度,人们都想知道,使行军司煞费苦心的那个荷兰战犯到底是什么模样,究竟做了何等恶事,惹动了张续文这个好好先生要公审落于他。
张续文的形象在行军司里可谓是最得人心,也是最好的一个。
为人谦和温厚,并不是大人物装出来的那种礼贤下士待人亲和的样子,而是实打实的把自己当成与百姓相同的地位上。
并不是说张续文没有身份,行军司副政事官,张大人的族弟,秀才生员的身份,哪一宗都是远在常人之上,这人却是没有丝毫的架子,亲和温厚,说话办事又有能奈和条理,哪怕是那些俄罗斯大鼻子对这位小张大人也是客客气气的不摆什么架子。
台湾这边的人当然不会知道,张续文曾经在俄罗斯人的地界和最凶狠的哥萨克决斗过,并且一枪摞倒了对方。
在俄罗斯人眼里这就是勇士,打死了自己人也是一样值得尊敬。
除了管理自家这边的农林渔牧,并且成绩显著之外,对土著张续文也是下足了功夫,数次深入几百里的大山,接见了无数结社土著的头领,其声名形象在土著那边也是传扬和建立了起来,半年多的时间,除了自己份内的公事外,张续文就是一头扎在大山里头,原本还是白皙高大的书生模样,半年下来已经是变得异常黑瘦,要是有人半年多不曾见他,一下子见了怕是要吓一跳。
今天要公审荷兰战俘,几天时间足够消息传开,叫那些在附近大山里受过荷兰人骚扰迫害的土人赶过来了。
确实也是赶过来不少,到处都是断纹身的土著人,男子也穿着一条草裙,妇人也是袒胸露乳的为多,这并不奇怪,土人又不会种棉纺布,也不会养蚕吐丝,也就是冬天的时候用些更厚实的兽皮把自己给包裹上就行了。台湾在冬天时也就披身兽皮,大差不离就够了,现在还没有入秋,天气炎热的很,这些土人干脆就光着身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