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晚辈一定谨奉教导!”
茅元仪面色也严肃起来,对孙承宗,他是自内心的尊重,对方的教诲,当然没有丝毫叫他抵触的地方。
“地方上可还平静?”
“都还平静。”茅元仪道:“现在新经略未至,大政方针不定,朝廷也严谕各镇将严守各自信地,不得擅为擅动,所以比起此前还要安静许多。”
孙承宗认真听着,情不自禁的捋须沉思……
如果马世龙和鲁之甲,李承先打赢了柳河之战多好……
他很快摇了摇头,就算打赢了自己也不会在辽西太久,一场小胜之后朝廷里的那些言官必定又攻讦无有大胜,总之要找理由都是现成的,除非他孙某人能在年内平辽,不然的话总会被人找到攻击的理由。
朝中无人难做官,何况还是最重要的封疆大吏?
辽东经略,这个位子是当之无愧的疆臣第一了,虽然以孙承宗文华殿大学士的身份未必稀罕,但从内心深处来说,执掌一方大权,麾下最多时二十多万将士,十几位总兵官,数十万军民百姓听任自己提调,总督,巡抚,任凭自己去留。这样的权势威风,说起来虽不及内阁辅对国家大政的影响,但这种酣畅淋漓的使用权力,这种建衙开府,起居八座的威风,为官一场,似乎可以没有遗憾了?
再加上对辽西大局和国家大政的影响,也足够叫孙承宗骄傲和自豪了。
“但愿高升之能把辽西的局面维持住吧。”孙承宗慨然一叹,神思一转,已经想着自己返乡之后的乡居生活了。
……
数日之后,大队仪卫簇拥着新上任的辽东经略高第前来上任,整个山海关都轰动了。武将来说,只有满桂身负重任没有前来,其余的赵率教和祖大寿在内的辽西将领多半都前来拜见新任经略。
大道之上,到处都是穿着武官袍服或是披戴精美铠甲在身的将领,最小也是游击将军,最大则是总兵重将,披着各色披风自官道上飞驰而来,各人都带着数十个亲兵内丁,均是穿戴甲胄,飞驰簇拥于将领身侧,时刻替他们的主人飞马上前喝斥行人开道,只有抵达宁远和山海关附近时,这些内丁才会老实很多……人所皆知,参政兼宁前道袁大人对丘八们向来不假辞色,哪怕是因为脾气强硬和自己的部下翻脸也是在所不惜,相对于位高权重的辽东经略,武将们反而更害怕袁道台,毕竟新经略刚来,初来乍到总得适应和了解,老经略孙阁部是个好脾气的,倒是袁道台脾气真坏,不愧有“蛮子”之称。
在任这几年,袁大人已经在校场开刀杀过很多次人了,就算被上司斥责过也是矢志不改。
这种对武人彻底的打压和藐视反而使这些丘八敬畏,在路过宁远的时候他们宁愿绕些道,小心翼翼的偃旗息鼓而行,也不敢去冒着触怒袁大人的危险接近宁远城。
至于赵率教等人则是袁崇焕的心腹,和祖大寿,何可纲等人一起,不仅要从宁远过,还要在宁远与袁崇焕一起赶赴山海关。
到了九月下旬,霜花已降,甚至随时都有可能降雪,在清晨赶路的人们身上降满了雪白色的霜花,中午时间,积霜融化,铁质的甲衣上有一种水洗过的质感,使得铠甲熠熠生辉。
官道上到处官员的轿子或马车,当然也有不少官员选择骑马,他们的仪卫则是以家丁和长随为主,很少有如官员象将领一样,带着几十个执弓佩剑身着铠甲的内丁前来,但论起威风,毕竟还是文官更胜一筹,一旦有文官的仪卫经过,哪怕是总兵官在前,也要引马让道,给文官让道。
但辽西的文武官员关系远比内地要好的多,毕竟是战区,文官没有那么盛气凌人,在武将避道的时候,往往会有官员掀开轿帘,拱手致意,武将也拱手答礼,双方有时候还会接近,笑谈几句,然后才继续前行。
在关城附近有大量的店铺,山海关这里不仅是驻军众多的兵家重地,也同样是关内物资转运到关外的重要节点,也是大量文官武将的驻节之所,人多,物资多,银子多,地方上有一种畸形的繁荣,光是酒楼的数量,不仅宁远等地没有办法比,就算是关外的永平府和遵化,三屯营等处也远不能比。
新经略要上任,升辕召见文武官员,关城外的商家们早就知道消息,摩拳擦掌的要好好赚上一笔,酒楼现在也是最热闹的所在,几乎每一家都挤满了奉命前来的武将,文官们不会和这些丘八一起挤酒楼,他们一般都住在馆舍里,或是在关城有固定的居处,换了衣袍之后会和同道一起找安静的地方小酌几杯,当然主要的话题还是讨论新任经略的过往经历……高第的过往经历叫人感觉有些过于丰富……这是一个不好糊弄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