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还当这些官员是咱们纵容的。”
“随人去说喽。”孙承宗捋了一把胡子,面色冷淡的道:“这世道,还是庸人多的,理解的,知道老夫的苦衷,不理解的,也只能笑骂由人。老夫也不是什么圣贤,岂能无过?有错,凭人说就是了。”
“我看要上奏皇上。”茅元仪冷静了一下,建议道:“还是要说一下苦衷。初至辽西,举目看去皆是废土,当时能留下来的就是难能可贵了,守土重要还是银子重要,如果我们开始就跟高某人一样,对官员管束的这么严格,那还有谁愿意留下来,阁部当初又有何人可用?就说那些将门,看似阁部纵容,朝中言路颇有杂音,但如果不任由将门展,哪有银钱给他们养内丁,他们又有何路数来钱操练内丁,装备铠甲,将门没有内丁可用,光靠营兵去打仗?十几万营兵如同内丁一样练法?哪来的银钱,谁能办的到?”
孙承宗只是摇头,这种泄恨的话说来无益处,他也不可能因为高第逮拿了几个犯赃的官员就真的去朝中和高第打擂台。他的门生天子的脾气孙承宗还是知道的,外和内刚,心中颇有主张,高第既然用了,当然要力挺到底,不会中途罢废,更不会刚上任就换人。“有些可惜……”孙承宗轻轻一叹,他一直想做的就是留下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的辽西,将后金限制在辽东和辽南,海上也有水师封锁,身后还有朝鲜和东江,后金过了现在的军事强势期,二十年后必将迎来衰落期,这是游牧和渔猎民族的通性,就象当年俺答汗盛极一时,结果现在的土默特部连一群商人组的团练也打不过。女真人也有强势期,当初王杲也曾经建国称汗,后来还是衰落下来,最终被李成梁给剿灭了。
只要困死这些蛮夷,不给他们抢掠的机会,不叫他们扩大地盘和空间,最终其只能是死路一条。
“高升之要怎么做就随他。”孙承宗最终话道:“他也是为官多年的人,知道分寸,刚上任拿一群佐杂官开刀,既表明了态度,也没有真正往死里得罪人。又打了个开门炮,一举两得。这人也不愧是风尘俗吏出身,果然好算计。”
以孙承宗的为人和涵养,能这样评价高第,显然也是相当的不满了。
道理归道理,心情归心情,孙承宗并没有他自己认为的那样豁达。
茅元仪轻轻点头,他也有心事,刚刚在说起来没有谁能如操练家丁那样练营兵时,不知怎地他突然想到了和记的商团军。
商团军岂不就是全军都按明军练家丁的标准在练?而且茅元仪知道,商团军练兵的标准要比这边的内丁还要狠上许多,其营兵已经不能称为营兵了,是整团整营的内丁。
整个商团军几万人,岂不就是几万内丁,不,是比几万明军内丁还要强悍的存在了。
茅元仪心中烦闷,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的想法和眼前的孙承宗说出来。
这些所得是茅元仪通过孙元化等熟人的情报,加上自己一直关注十三山的动向,通过种种蛛丝马迹研判出来的,说起来就等于是猜想。
用这些东西上奏给朝廷,只会引来讪笑,不会叫朝廷认真重视。
而且茅元仪内心也是打鼓,就算朝廷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又能怎样?北边的蒙古人向来是严重的边患,和记进入草原之后说是蒙古人背弃了商约,所以愤而讨伐,原本是一场边境战事,结果打着打着连青城都打下来了,朝廷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要是把和记逼反了,其用在草原的力量转而南下又怎么办?
朝廷这一次大撤客军,加强宣大山西和榆林各镇的兵力,未尝也没有防和记一手的意思。和记的展已经到了影响辽西战事的地步了,如果再暴露出什么来,朝廷是防还是不防?防,根本有心无力,如果撼动了辽西大局,使女真人有机可乘,那就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的尴尬局面了。而不管怎样,和记的脑也是大明子民,还是名相之后,没有由头和大义名份,这样的人家传承是不可能悍然造反的。
哱拜和努儿哈赤,还有奢安之乱,到现在大明这几十年内的叛乱和入侵,都是夷人所为。
这么一想,茅元仪转过念来,难看的脸色也回复了许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