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有和记的马车了,要不然年前到家你也是梦。”
“嘿嘿,要不是有和记马车,咱们也不会过来不是?”
“这倒是。”
一群永平府的商人定下心来,开始认真打量起张瀚的仪卫。
一千多人的队伍加上迎接上去的千多人,两千多骑兵在北方慢慢向青城北门行进。
大量的旗帜下是耀眼的寒光,成群结队的骑兵从不高的山坡上缓慢的涌落下来,厚实的骑阵中一个个钢铁包裹的铁人与战马融成一片,在如林般的矛尖下和刺刀的寒光中,一面面旗帜被北风吹的猎猎作响。
所有人都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的情形,并且深为震动。
这种几千骑兵移动的场面永平府的人不陌生,辽事紧张的时候朝廷几乎片刻不停的往辽镇调动兵马,从西南的四川到东南的浙江,再到西北的榆林甘肃,朝廷把每一处值得调动的兵马都往辽东调,那阵子永平府的人天天都能看到过路的兵马。
四川的白杆兵,扛着长长的直指天际的长枪慢腾腾的走过,扬起漫天的烟尘。
浙兵的车队和火器,那些精干的看着矮小的浙江人,却能迸出辽镇北方将士没有的勇气和战斗力。
还有宣府和大同将领率领的骑兵,也有榆林过来的秦兵,蓟镇兵和山西镇兵,大量的军队一起从永平往山海关,每天都在过兵,骑兵,步兵,车兵,炮兵,辅兵,民夫,这些年朝廷最少调了超过二十万人的军队和民夫出关去了。
结果就是换了几十万乞丐一样的流民从山海关跑了出来,他们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惊惶夹杂的神色,他们既庆幸逃脱出来,得了性命,也心疼那些死在战争和逃难途中的亲人,而谈起明军时,多半的词汇就是惨败,尸横遍野,大军溃败,或是总兵战殁等词。
这么多年下来,永平府的人都是习惯了,大明王师什么时候能打个漂亮的胜仗?
时间久了,几乎没有人做这样的念想了,但眼前的骑兵似乎是把他们记忆中强行关闭的某个阀门又打开了。
强盛,文明,威武,杀气满盈的同时又充满着美感。
有人见过蒙古骑兵极盛时的模样,二十年前的蒙古人动辄就有十几二十万侵略到长城沿线,在永平府生活的人看到过并不稀奇。
也有人看过女真人的兵锋,见过那些穿着明亮铠甲或是穿着袖衣,光着脑袋在脑后拖着可笑小辫的野蛮人,他们的眼是冰冷的眸子,他们毫无人性,他们只是完全的杀戮机器。
可能强大的军队需要这样的冷血战士,但当热情如火,军容盛壮如山,而对民众又相当友好,眸子中满是平和笑意的军人策马过来时,并没有人怀疑眼前这支强大军队的战斗力。
所有的过往一切的战绩都说明一切,商团军人相当的强大,他们的战绩骄人,拥有明军没有的战功和想拥有的一切。
“真是王者之师。”最早说话的永平商人由衷的感慨了一句,并不畏惧身边的伙伴们是怎么想的。
所有人都轻轻点头,大家的想法完全一致,而且并不觉得怎么犯忌讳。
在永平商人看来,和记的存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现实,现在皇帝的冷处理就相当恰当。
等和记的实力膨胀到大明绕不过去的时候,可能册封张瀚为顺义王,将和记在内地的基业适当的迁出,只留下一些贸易口岸,既不威胁大明内地的安全,又能在边墙之外崛起一个相当强势的汉人势力,这就是双方双赢的方案。
大明在草原上并没有治理权,从来没有过,最多是册封,既然能册封蒙古人,就不能册封一个汉人?
对政治来说,商人的想法永远是天真和幼稚的,在这方面他们总是有些想当然,把政治也当成是利益交换。
当然政治肯定有利益交换,但有些原则性的东西是拿不出相等的利益来交换的。
对天启皇帝来说,在草原上出现一个比蒙古人还强大的汉人王朝,这是何等的噩梦?要真的有这样的事,威胁指数绝对是在女真人之上,毕竟自从辽金之后已经又是汉人主导的近三百年的时光,强大的汉人王朝一直压着女真人在打,尽管王师屡败,但女真还是被限制在辽东一地不得寸进,很难叫人相信女真人能得天下,毕竟这个强势的异族只有六万丁口,战士只有不到三万人,这个数字用来得一城一地的胜利还是很可能的,从萨尔浒之后的历次战事中女真人也证明了自己强悍的战斗力,但也就是如此了。
可以说张瀚与他的和记真的展到了可以立国的地步,在大明君主和群臣士大夫眼中的威胁指数绝对会超过女真几十倍以上,还指望大明朝廷册封?
张瀚称王那天,就是和大明决裂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