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士大夫讲究抱孙不抱子,对孙子可以毫无保留的疼爱,对儿子则是能有多严厉就多严厉。
张瀚就不同了,他很疼爱儿子,甚至叫常宁等妇人觉得是溺爱的程度了。
张瀚的理论就是,长大了才进行系统的教育,小的时候,教儿子们一些最简单的道理就好了,重要的就是锻炼他们的心智和体魄,从小竖立起良好的志向,至于系统的教育,年龄到了就开始了,那时候想要溺爱儿子也不行了……
惯子如害子,这个道理张瀚怎么可能不懂。
他就是觉得,这个时代的小孩子比后世已经少了很多乐趣,多了更多的风险。这个时候生下十个孩子最少得夭折三四个,能活着长大成人的很少。
穷人家的孩子早早就要承担起生活的重担,他们没有童年。
富人家的孩子也基本上一样,短暂的童年之后要么开始艰苦的儒学的学习,要么就得准备继承家业。
如果放纵子女成为纨绔子弟不学无术,那一般都是暴户式的家族,不管是家风严谨的西商还是江南的大户人家,对子女的教育问题都是向来很重视的。
张彬手中持着一把小剑,是张瀚叫人锻打给他的,轻薄,看起来亮闪闪的,并不怎么锋利。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喜欢刀剑太正常了,就象几百年后的男孩也一样喜欢玩木刀木剑,或是玩具枪。
在大院的墙角有一从灌木,冬天时树叶早掉落光了,只剩下秃枝。
张彬正在用小剑砍削那些可怜的树枝,张桢在身后呀呀叫喊着,老二手中是一柄小木剑,张瀚心再大也不可能给二儿子真的剑了。
就算老大的剑,也叫他受了后宅三个女人好一阵的唠叨。
杨柳誓自己绝不叫儿子拿刀弄剑的,她说宁愿儿子从小学算术打算盘,好歹将来能在和记帮上忙。
现在几个女人已经在替自己儿子找位置,小孩子长起来很快,如野草般疯长,开始时你注意他们时只是小草刚露草尖,不起眼,等你不小心时他们就疯长起来,不小心就长大成人了。
从抱在怀里只会哭的小婴儿,到能挥动铁剑砍削灌木,似乎也没有几年。
张瀚走过去,先把叫喊助威的张桢抱起来,用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狠狠扎了几下。
张桢并不哭,他格格笑起来,开始伸着肥白的小手抓张瀚的头和脸。
父子俩玩了一小会儿,张瀚放下二儿子,走到老大身边。
“要找准受力点。”张瀚帮张彬调整着姿式,并且自己拿剑做了一下示范。张瀚的剑术水平要比他的骑术低劣许多,毕竟骑术是一直得到锻炼,剑术几乎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但张瀚毕竟在早年系统的学过武,而且学武多年,最少他拿的架子相当的标准,也是军中标准的剑技术的身架和力的办法。
吴齐和李贵等人在一边看着,都是点了点头。
看来大人虽然养尊处优多年,可是并没有把一身本事给彻底抛下。
“要找准力点。”张瀚继续教导儿子,将张彬的持剑法彻底调整好:“要把力气用在真正的爆点,用在需要你的剑命中的地方,或者收肘留远一些再力。另外拿剑的姿式也要注意,最关键的一点,是用手肘力,用肘部力带动肩膀,一击命中。”
“劈砍的时候用剑刃,正对着力的地方,要调整好每个细节和角底你的力道才能用实,然后不会劈偏或是给不上力,也不会滑开。”
张瀚细心的教导了好一会儿,张彬脸都涨红了,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刚刚顽皮时用了太多的力气。
银色的小剑用力挥砍下去,这一次果然不是白费力气,一根小指粗细的灌木枝条被斩断了。
“住手。”玉娘从内宅门那边走过来,和常宁一起出来,身后一群十来个仆妇丫鬟跟着,一眼就看到了,当场便急眼了。
“这是月季花的花枝。”玉娘瞪眼对张瀚道:“你这当爹的就不能教孩子学点好?”
张瀚陪笑道:“见张彬玩的不对,就随手教他一下,没成想效果这么好啊,居然真的砍断了。嗯,看来以后要多加小心了。”
常宁将跑过来的张桢抱在怀里,对张瀚道:“一走几个月不回家,回来了也没正形,你就不能给孩儿们做个好榜样。”
“跟着我将来出息可不会小。”张瀚随口一句,两个女人就哑了火。
是啊,在她们的人生之中,除了在京城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帝,就算是大同府里的代王殿下,他能和张瀚比吗?
总督,巡抚,顺义王,哪个不是被张瀚给击败了?
最终的获胜者就是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一点没正形的孩子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