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相师先生先应和一声,接着还是道:“在下之意是如果不是和记横扫草原,恐怕人们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大商家。论隐藏功夫,也是一流。”
谭先生道:“那些举人老爷说张东主虽无反迹也能算反,竟是操、莽一流,我看未必没有一点道理。”
“可不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有造反的能力就不管有没有造反的心了。你自己不想反,家人亲族还有部下想反,又如何?况且,有谁不愿为九五之尊?”
“慎言,慎言。”听到这,举人反而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式出来。
这些先生都是江湖跑惯了,见多识广,嘴巴却是没有把门的。逗他们说话的举人倒是没有想到,这些家伙一说就跑题太远。
“哦,是是。”谭先生率先想起来,一脸歉意的道:“我们还是说正题。适才只是说训练,要在下说,还有信义。”
“哦,何谓信义?”
“和记关饷是每月初一,在下也曾见过他们给商行的伙计和镖师关饷。每至初一,按出勤的天数,所处的地位,定下的饷额来饷,一文不差,每月初一必,银两成色不必担心,皆是下和记自己铸的银元,他们自家用,不对外,也不对外用。但若要兑银,也是一元一两,童叟无欺,这是信。义者,则商行的小伙计也有饷额,不象别的商行,小伙计是没有工钱可拿。而大伙计月饷最少三四元钱,什么主管,掌柜,每个月十几元二十几元的不等,只要在和记做了几年的,到乡间都够买田买地盖宅邸的了。要常和人说笑,和记不知道要不要我们,否则的话,说书算卦还真不如给和记做事。如果天下商行都如和记一般行事,天下大同,大家都有钱也不是什么难事。”
举人失笑摇头,说道:“哪有这般事。和记大方是他赚钱最多,别家赚不到钱,当然不能如他这般待自己的掌柜伙计们。”
“也不尽然啊。”谭先生低声道:“前年和记缺银,到处还有挤兑的。人家还是按时按节的钱,一文钱也不克扣。张东主自己一文钱不落,也拿出来掉。对麾下的将士更是大方,养兵,这是要银钱的,这也是在下的意思。有恩有义,再加苦训,才出好兵。”
“此确是正理。”举人有些动容的样子,皱眉不语,看样子真的有所触动。
“恩义,苦训,还有军法。”一个说书先生兴趣上来,唾沫横飞的道:“和记的军法可是严,犯法的绝不宽贷。这一层,也是有口皆碑的事。”
这个连举人也知道,和记的车队行于整个北方,到处都有押镖的和记镖师。
说是镖师,各人也都知道大都是和记的商团团练军人,约束极严。不能不请假外出,休假时也大半留在营地,不能喝酒,也不能耍钱,就算去嫖也是按假期分批次,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营门。
当然也不能骚扰地方,残害百姓,私斗也在禁止之列,还有什么偷盗,夜禁不归,游荡生事等等。
商团军的军法初看很宽松,因为没有那么多斩刑。
只有犯杀人,勾结盗匪,或是阵前脱逃,泄露要紧军机,这才够的上斩刑。除此之外,多半是禁闭,晚餐不给食,或是杂役一个月到三个月,打军棍已经是肉刑的顶点,不要说斩,插箭游营也是没有的。残人肢体的刑罚,商团军里确实没有。
除了斩刑之外,革退就是最严重的惩罚。
举人在河南时,亲见一个和记镖师擅自离营不归,其实是在娼家忘了时辰,结果犯了重罪,当场被宣布革退。
那个兵面若死灰,泪流满面,很多人求情也是无用,到底还是革退了。
在场的和记团练中人都是神色难看,当时这举人还觉得有些大惊小怪。后来他明白了和记的福利体系和移民体系,这才略微明白过来。
一个人犯法,可能会连累举族,被从整个和记的福利体系里排挤出去。
可以说,若非那个被革退的兵还有亲人在和记效力,否则他家享受的所有的福利待遇都会被取消,只能与那些普通移民一样奋斗,虽然比起在原本的大明还是强出很多,但一个人一旦拥有过就很难再失去,自己还算了,连累家人就更加的心有愧疚。这么一想,那个被革退者若死一般的表情,也就完全能够理解了。
“和记的军饷饷额不止是每月一关的饷,还有按等级放的花红,等级越高,则分的越多,所以人人争先,渴盼立功。”
“原来如此。”举人点点头,下意识的去端起茶碗,他的嘴突然一下变得很干渴。
举人知道的其实比这几个说书先生更多,更加系统。
可是书面的文字哪有语言来的丰富和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