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行,李先生你自己小心。”那个工人恨恨的道:“唐家现在越来越欺负人,我们憋了好久的气,这一次一定撕破脸皮好好闹一场。”
说话间众人都是出了门,闹事的地方是相隔不到百步的另外一个车间,也是临河而建,利用水力带动机器,此时车间门内外聚集了一大堆的人,最少已经有过千工人聚集在一起,而眼看着有更多人从车间跑出来,汇集到这里。
各车间的管理人员也有好几十人聚在一起,似乎是在做劝解工作,当然也不全然是柔声细气的劝说,也不乏威吓喝骂,不过工人怨气不小,早就忍不住了,虽然这些管理人员不停的恐吓,聚集的工人却是越来越多。
“瞧你们给的这黑心粮食,在此之前只是成色不好,份量不足,有时候拿鱼干这样的货色来搪塞俺们,不过好歹还没差太多,这一次好了,直接用这些霉烂的东西当加班费发给俺们,真当俺们傻?”
“现银不发发粮食也罢了,份量不足也罢了,干脆发烂的,省钱也不是这样省法,如果舍不得给加班的银钱,俺们不加班就是了。”
“加班不加班,恐怕由不得你们。”面对这些工人的指责,唐家的人却并不着急,一个个神色笃定的很,有个唐家的人冷笑一声,说道:“你们都有合同,违约的话,罚金你们给的起么?”
“这会子提合同了?”工人亦毫不相让,七嘴八舌答道:“合同里可是说明了加班要给补偿,不能白加。”
“补偿不是给了?”唐家的人都是狡猾一笑,指着地方的东西道:“咱们可都是按合同办事,就算你们闹上天去我们也是有理。”
李从哲从人群缝隙中皱眉看过去,地上果然是一个个布袋子,里头鼓鼓囊囊的装的是满满的精米,如果是真的好米也值了,毕竟粮食不论自己吃还是卖都不亏,但这袋子里的米都是些变了颜色的陈米和烂米,不要说不值钱,就是倒贴钱也没有人吃,也不知道唐家的人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估计是自己家米行或别家米行里仓库里扫出来的烂米,一文不值,用来打发这些工人的加班福利倒是省了不小的开销。
唐家的人看来是打定主意,只要这一次能将这政策推行下去,一年省下的银子肯定不在少数,虽然有一些冒险,亦是十分值得了。
工人自然也不会要这样的陈米,听着这样的话,不少人开始愤怒起来,有人要去报告工商司,也有人要到中军部直接上控,更有人说要去总兵衙门求见总兵,不论如何,哪怕下头的人都不理,他们也相信总兵官不会叫他们吃这样的大亏。
更有一些性子急燥的,开始推推搡搡起来,这会子已经聚集了几千人,工人们胆子大了,不仅开骂,亦有要动手的模样。
连李从哲身边的那些人也有跃跃欲试的模样,平时他们算是端人碗受人管,今日这种时候自然也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其实辽阳的工作十分容易更换,各地都需要用人,不论是官府衙门各司里头还是盐池铁矿或是海事司顺字行四海行,用人的地方很多,缺人的地方也很多,但这些在辽阳附近加入商行或工厂的人多半是辽阳城和附近的住户,他们毕竟不愿离乡,而不论加入屯堡还是别的行当,离家的可能性很大,也就是这些建造在辽阳附近的工厂的工作可以使他们继续留在辽阳这样的城市之中,哪怕平时受到一些欺压也只能忍下来了。
李从哲却是隐隐感觉不对,唐家的人和工厂整个管理层平时都十分蛮横霸道,这一阵子工人明显憋着气,甚至有数十次上百次对工商司的投诉,因为工厂违规并不严重,加上这是一个大厂,唐志大也算是辽阳有面子的人,工商司并没有介入太深,而工厂方在此之后也变的越发强硬,今晚虽然工人一起爆发,但怎么看都不象是这么简单。
“你们护着她退后一些,今晚的事不对。”
眼前的事叫艾敏看的津津有味,她以前虽然常出门也是跟着父母,这样的事还真的是极少遇到,今日看到了当然不想错过,不过她也是不好抗拒李从哲的好意,当下只得在自己保镖的护卫下,慢慢退的远了一些。
就在此时,工人之中似乎有一些冲动的已经按不住自己的脾气,冲上前去,对着厂方的管理人员就是几个嘴巴子。
还有人用脚踢起来,这样动手看着倒确实是痛快,但也有相当多的人觉得不妥,不少人都下意识的劝道:“有话说话,咱们占着理,这动手就不好了……”
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有炸雷般的叫声响了起来:“***动手打人了,丁三你们干吗吃的,还不把打人的给我抓起来,把他们驱散。”
说话间众人才看到护厂的那帮家伙就在不远处,人人都拿着长木棒或是短棍,还有少数人拿着几支火枪在看着这边,看到这样的情形所有工人都是心中一凛,但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一群护院已经如狼似虎般的冲了过来。
这些人见人便是一棍,或是长棍横排扫过来,他们多半是辽西来的亲兵或是家丁,武艺身手合格的才被留用,每个月几两银子的俸禄加上供给吃住,酒肉管够,一个个平时要么闲站着要么就是打熬力气,武艺也不曾丢下来,虽然人还不到一百,这边工人也是壮硕男子还有几千人,但顷刻之间就是被这些护院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兵。
李从哲见机的早,一看动手便退向艾敏一边,他们几个离的远,立定了不动,偶有工人跑到这有追击的护院,见到李从哲军医服饰后也就算了,只是继续追着那些工人殴打,他们下手又狠,但也不打要害致命的地方,所以看着打的热闹,不一会功夫打翻了不少人,地上躺满了呻吟着的工人,但李从哲知道,越是在地上翻滚呻吟的越是没有致命伤,他心里明白,唐家只是借机给这些蓄积不满情绪的工人一个厉害瞧瞧,并不是要把事态闹大,如果打死了不少,就算唐家现在再自负也是知道压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