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林师叔的话,对方也是一愣,很明显那个人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可短暂的错愕之后,老头子反倒变得释然了。他在兜儿里拿出一袋旱烟,舔舔手指用纸卷上,随后笑着反问林师叔,算起来,这是有多少年没有回来了。
林师叔闻言,微微一怔,随后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轻声道:“算起来,不多不少快三十年了。”
此话一出,我是彻底蒙了,三十年也算小半辈子了,这么多年没有回来过,能让这老家过来的老哥们认出他来也是听不容易的一件事,正寻思着,却突然听那蒋家老大对他说:“是啊,算起来,也快三十年了,也难怪你问出这样的话来。这条河,平时有很多水的,像现在这样,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对方说着,指了指河道的位置,随后,又给自己点着火。
那三轮车开足马力一个劲儿地跑,噪音自是很大,就见老头儿一边抽烟一边跟林师叔聊着往事,越聊,林师叔的脸色越不好看,看那一脸憔悴的样子倒像是想起了什么让他很不愿意想起的往事一样。
“陈师叔,您以前住在这边么?”靠在一边百无聊赖,我有点好奇地插嘴道,对方听后,蓦地转过头来笑着对我说:“我的老家在这一边,小时候是在这边长大的,不过,我十一岁那年,换上了重病,到处找大夫都看不好,后来一个算命先生指点说,我这样的人,天生童子命,要么出家做道士一辈子不娶亲,要么干脆活不过十二岁,也正赶上你师爷金道清游历四方住在我家,我父母见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像是个高人,就商量着能不能将我托付给他。你师爷心善,算出我命中多有坎坷,就将我收在门下做了徒弟,从此之后十几年里,我都跟在你师爷的身边学本事,这十几年里,我都没有跟家里联络过,等我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家里的双亲已然过世,只剩下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还在,我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她又对我心存怨恨,打那以后,我留下所有的东西重新回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林师叔说着,脸上现出浓浓的苦涩,这时候,在一边听着的蒋家老三缺笑着说:“林哥,你这话说得不对,当初你走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要是真的,但是,你们家的祠堂还是你们家的,你妹子怎么说都是嫁出去的人了,别的她都可以拿走,这祖宗祠堂却不是她的。”
“呵呵,也是。”林师叔说着,笑得更苦涩了,看他的表情,像是在对自己的不孝感到惭愧似的,听这话的意思,其实我能理解个大概,经历过七八十年代的人都知道,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人家里头,还能保留宗祠的是很少的,即便有,那也是传承了几代的大家族才有的待遇,由此观之,当年,出家前的林师叔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