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嘛,准备了柴,岂能不留点吃的。”朗昆哈哈地笑着,把地瓜埋进火堆里。
媛贞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这一刻,他是多么的放松和开心,笑容也是多么的自然和放肆,全然不是她从前印象中的样子。
她也想笑,却笑不出来。
黑熊还在游走,恐惧依然存在,这是无法回避的。
没有人知道此刻她心底的内疚。他本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他大可安坐营中,却因为自己的拖累,困于洞中。应该来找她的,可以是侍卫,可以是朗泽,却不可以是他,但来的,偏偏又就是他
媛贞此刻的心绪非常复杂。他们两个,前途未卜,或者被救走,或者将葬身野兽之腹,或者抛尸野外,有他陪着,即便是绝望,她也不再害怕。可是,她知道,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是山野的寂寞和恐怖,还是他对她展现的温柔和关心,在一瞬之间,就让他象种子一样落入她的心中,生了根,发了芽。
她因而,心事重重。跟朗泽的婚事不可改变,但她,却不合适宜地,好象对朗昆萌生了朦胧的情愫。她一直以为,她是爱朗泽的,也应该爱朗泽,她坚信自己对朗泽的感情是坚不可摧的,可是,最终,还是敌不过朗昆的柔情,敌不过一个从不展露柔情,但一但展露,却所向披靡的朗昆。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害怕和羞耻,同时还有一些不甘心,她甚至暗暗地希望,时光,就此停留,她愿意就这样困在这个洞中一辈子,由朗昆陪着。
地瓜的香味飘过来,甜腻温暖,肚子仿佛也闻到了香味,马上开始有所反应。
黑熊也提醒似地低嚎一声。
朗昆刨出地瓜,扔了一个大的给黑熊,那家伙嗅了嗅,居然开始吃起来。
朗昆再次开心地笑了,又拿了一个吹凉了些,递给媛贞。
媛贞呆呆地望着他,有些愣神。
“怎么了?”朗昆不解地问。
媛贞猛一下回过神来,接过地瓜,低头下去,火光映照下,是绯红的脸。
帐篷外忽然有了杂沓的脚步声,梨容一下掀开帐帘,走进雨中。
呼延吉措的随从和侍卫们回来了,个个淋得落汤鸡一般,脸色阴沉着,不发一言。
梨容默默地站在雨里,望着他们。
稚娟跟着也跑了出来,看见面前的情形,就猜到他们是空手而归。
“只能天亮再找了。”呼延吉措挥挥手:“都先去休息。”
梨容冲到呼延吉措跟前,还想跟他说什么,稚娟一把将她拽了回去:“在这里,我们只能听他的。”
呼延吉措静静地望了稚娟和梨容一眼,说:“此行责任重大,天气恶劣,山上野兽又多,已经找了一圈,再找也不现实了,现在,保护公主和和亲财物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不能感情用事,必须等天亮再说。”他默默地抬头,透过雨箭,望了一眼林子里,幽声道:“今天晚上,他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梨容瞪得大大的眼睛,忽一下两行清泪冒出来。她猛一下,抓住了呼延吉措的双臂,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一亮,我们就派三队人马去找,生要见人,死……”呼延吉措本想安慰梨容,谁知一开口,话又说得不伦不类,他咬咬牙关,强行闭了嘴。
梨容还是张着嘴,脸上显出更无措的神色来,她松开了两手,摊开,扬了扬,嘴唇动着,看上去象是在说话,但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
“你怎么了,容姐姐?”稚娟首先发现不对头,惊得脸色都变了。
梨容闻言,再转向稚娟,嘴唇仍然在动,仍旧没有一点声音,她着急地,朝稚娟伸出手去,指指自己的喉咙,摊开手,憋红了脸……
稚娟终于明白了,她慌得声音都变了调:“你说话啊?你怎么,突然哑了?”
“没事的,”呼延吉措看了看梨容,说:“她是急的,等心结解开,自然就会恢复的。”
“你又不是郎中!”稚娟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开口就叫:“把随行的薛太医叫来。”
太医看过了,诊断跟呼延吉措的一样,他说:“气急攻心,突然失声,只有解开了心结,才会重新说话。”
“要是,心结解不开呢?”稚娟小心地假设。
太医沉吟道:“那也可能,从此后,就变成了真正的哑巴。”
稚娟倒吸一口凉气,不做声了。如果朗昆真的出了事,那梨容,就永远都开不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