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阴暗潮湿的甬道,爬上干爽的地面。放下实验的江帮主跟着秘书胡宗南来到了安徽会馆的主楼。
穿过由两名全副武装的护卫把守的大门后,江帮主进入一个颇见规模的大厅中。所有人看到他进来,全都站直了身子迎接。
这座占地数百平方米的大厅有两层楼高,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关云长夜读春秋图。
大厅尽头的地台上摆放着三把椅子,江山进来之后,理所应当的居中而坐,面容冰冷的余立奎则坐在江山右边,江山的左侧依次坐着胡宗南。大厅两侧沿着墙壁还站着许多斧头党,甚至江山还看到了小黄浦。
这时大厅两扇巨大镶铁边的木门缓缓合拢,大厅的光线也随之暗下去。
江帮主一早就注意到大厅中央一名身材健硕的大汉,这个男人钢针般的胡须和短发让他显得格外狰狞威武,他那身粗犷凶厉的气息,让江帮主有种错觉,似乎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野性十足的猛兽。只是此刻,这头猛兽落魄的不行,眼神就像江帮主以前在动物园看到老虎……
这就是马永贞?
来的路上,胡宗南已经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艰苦的岁月,黑暗的社会,果然是一把杀猪刀,把马永贞这样猛人磨成了犀利哥。
看着江帮主死死的瞅着自己,马永贞神色不动。看着穿着古怪的江帮主在那里沉吟,他居然也很沉得住气,只是静静的等着。
艰难岁月给了他淡定的心。
江山因为来的匆忙,身上做实验的装备也没有换下,外面罩着一件只在教会医院洋医生穿的那种白大褂,脖子也挂着一个拉下来的口罩。这样穿着,当然古怪。
就在这气氛越来越紧张的时候。突然,空旷的大厅里一个清脆冰冷的声音响起:“大哥,咱们不求他们。我真怀疑这小白脸能顶什么用?天有九头鸟,地有湖北佬。他能拿湖北佬怎么着?九爷走了,斧头党已经不是以前的斧头党。咱们回家去,就是死咱们也要和娘死在一块儿!”
清脆的声音,似乎落在地上,都能摔碎掉。虽然语气悲愤,但是入耳却说不出的好听。
江帮主巡着声音看去,一个俏生生的丫头站在马永贞的身后,果然是个俊俏的小mm。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褂子,只是又是灰又是土。却也掩不住身形的婀娜。眼睛又大又亮,鼻挺唇小,是个相当出色的小美人。按照江帮主的审美观点,是个清纯的邻家小妹。
在看了仓皇憔悴,暴力特征明显的马永贞的丑脸之后,再一看她。整个眼前就是一亮!
她喊马永贞哥,那她就是马永贞的妹妹了。
马永贞这样的粗胚,竟然会有这样娇嫩的妹妹,江帮主一个劲的感叹造物主的神奇,神秘基因的不可理喻。
马永贞的漂亮妹妹咬着自己红润菱形嘴唇,细长的柳叶眉斜飞,眼神冰冷锐利,看起来倔强到了极处。
“大哥,这小白脸能顶什么用?咱们不求他,走!”
她还懂得激将法!
余立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江帮主拉下了脸:“嘿,湖北佬不用你们,我能怎么着?就是九爷在,他虽然义气,但是斧头党管不了湖北佬用谁不用谁!”
场中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江帮主这话真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谁也没有想到,接手斧头党之后行事雷霆的他也会认怂。难道真是怕了湖北佬?
余立奎最是太感意外了,江山要是在这件事情认怂,他斧头帮好不容易确立的威信就要垮台了。当然,如果与湖北佬开战,前景也没有不容乐观。
反正不管怎么着,这回江山可要栽了!
马永贞兄妹真的是黯然了,失望了。
胡宗南压下心中的失望,朝着江帮主道:“老板,您这是说什么话呢?”
他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那些湖北佬惹不起,但是劳工总会的会员也不能不帮。
江帮主笑着摊手:“为了告诉这位猛男兄还有女汉子,咱们能有什么法子?”
马永贞冷笑一声,道:“江先生的义气,咱们兄妹算是见识了……贞贞,咱们走!”说着拱手一抱拳,转身欲行。
叫贞贞的女孩子恨恨的一跺脚,大眼睛里面突然汪上一层泪水。却又忍住,冷冷的看了江帮主一眼,转身就走。
胡宗南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又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突然听见右手边的江帮主一声大喊道:“这就是你们求人的诚意?”
所有人身子都是一震,连胡宗南和余立奎都回过头来。眨眨了眼睛,好像不认识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江帮主。还算英俊的小白脸上忽然象是挂了一层霜,竟然是说不出的严肃!
马永贞缓缓的转过身来,和江山的眼神对视。
江山冷笑一声:“在上海滩,你也曾经风云过。性格豪放爽朗,坚韧不羁,初到上海的时候结识了一帮兄弟。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在上海滩讨生活,面对帮会林立的上海滩,与青帮抗衡,威风豪情不可一世,现在又怎么样了?昔日大好男儿,会落到这么个下场!”
马永贞身子一抖,这些日子的落魄亡命,曾经的弟兄出卖,什么滋味他们都尝尽了。
“这上海滩虽然大,可是却没有一个我落脚的地方。我为啥走上这条道儿,你也明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