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帮主看得着了迷,小声说道:“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沉醉意先浓。”
盛七小姐停下了喝汤,举起酒杯和道:“柳眼梅腮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
“怎么讲?”
“讨厌。”
盛七小姐是个炽烈的女子。柳眼梅腮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是在自问,也是在问江帮主。而江帮主是明知故问了!
酒意,诗情,春心,三种可以燃烧的东西混为一团,然后逼出带着身体特征的急切追问:谁来与共?
是啊,良辰美景谁来与共?
江帮主“未成沉醉意先浓”了。
一瞬间,江帮主脑海里浮现出了盛七小姐在车里柳眼梅腮,缭乱的身姿。刚开始大吃大喝,不辨美味,渐渐地,趋于细细品尝。既有暴风骤雨似的狼吞虎咽、翻云覆雨,又有和风细雨潜入夜、合着优雅的节律。
这些妖艳的念头一闪而过,江帮主一边用刀叉吃着烧烤鸭肉,一边问:“你要不要饭?”
江帮主觉得不吃饭吃不饱。
“我不要饭。”盛七小姐说完,笑了。
江帮主一下子反应过来,也开心的笑道:“有一次我外面吃臭豆腐,那个湖南大婶问我要的是大份还是小份。我说大份,然后觉得很不对劲。我又对大婶说,下次拜托说大盘,不要说大份(大粪)。”
盛七小姐听完,笑弯了腰。
吃完饭,服务生来给江帮主和盛七小姐的杯子里斟满了葡萄酒。
窗外是一片灯海,江帮主一想到每个灯光底下都住着人家,都有一对对男女在颠驾倒凤,不由产生了莫名的兴奋。
可以肯定地说,这些情侣有的情投意合,有的貌合神离。
眺望着眼前的灿灿灯火,一个蠢蠢欲动声音渐渐在江帮主的心中清晰了起来:“这个时间,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孩子到礼查饭店,能有什么事情……”——聂四小姐冷哼道。
江帮主旖思连连的时候,盛七小姐也轻轻地倚着窗边向外眺望。
江帮主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思已被盛七小姐看透,便转过身不再看窗外,盛七小姐也收回了视线。
但是想起盛家这样的豪门,江帮主竟然也有些萧瑟。
江帮主端起酒杯跟盛七小姐碰了碰杯,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后会是什么样的一年呢?”
“你是说我们吗?”盛七小姐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
江帮主说了句:“我希望能更长久的呆在一起。你呢?”
“那还用问。”盛七小姐理所当然的答道,忽然却又担心地反问他:“照这么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呢?”
对这样直截了当的问话,江帮主一时答不上来。如果拣好听的说当然容易,可是对于现在的盛七小姐来说,那种一听就知道是敷衍的回答是行不通的。
男人要求更频繁更长久地来往,女人也愿意交往下去,于是海誓山盟,情意绵绵,使人陶醉在恋爱之中。可是一旦冷静下来,面对残酷的现实时,就会遇到一个又一个的难题。或许有人认为,陶醉在爱河里时不必追究这个问题。
显然,这不过是好幻想的浪漫主义者的想法,什么实际问题也解决不了。民国出现太多豪门贵女和穷书生私奔的戏,最后都是悲剧的结果。
江帮主因为根本就没有现成的答案,所以不愿正视这个问题。热恋中的女人是不喜欢这种暧昧的态度的,因为性在本质上是要求黑白分明的,模棱两可的回答是不能说服人的。
以江帮主现在的地位,无论是革命党人和斧头党帮主两个身份,看起来在上海滩是呼风唤雨的大角色了,但在盛家的眼里,也就是一个小憋三!
现在的江帮主有什么能力去给予盛七小姐承诺?
如果两人就这么继续热烈相爱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呢?随着更多地一起出去幽会,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那么最后呢?最后,两个人会更为牢固地结合呢?还是在世俗的力量面前落个惨不忍睹的下场呢?
江帮主现在还没有挑战世俗的力量,实在没有勇气来面对这个难题。给不出承诺,因为还没有那个能力去守护这个承诺。
如此,他在民国的征途又要添加一个目标了。
江帮主转了个问题:“你今天不回家行吗?”
对江帮主的建议,盛七小姐俏脸微红,不置可否,内心很矛盾。
江帮主知道在这种情形下,不必非要问得那么清楚,男人在这个时候就应该拿出一点霸气来,替她决定就行了。
江帮主站起身来,招来服务生预约了房间,又要服务台通知戴春风他们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