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呢?他还在外面找我吗?”送走司马长风,江明月坐在桌旁,神色不明的轻啜着一杯浓茶。浓茶可以提神,也可以麻痹她心里的苦涩。
“是啊,他还没有回来。子时刚过他没找到你,回来了一次,见你还没回来又出去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六弟会不会出什么事了?”狮王蹙着眉忧心忡忡的说道。
“天亮了,应该快回来了吧!”江明月淡淡的说着,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寒意。
“回来了回来了,六弟回来了!”门外传来吴恒的声音,紧接着,一抹黑影冲到了门口。看到江明月的一瞬间,无忧软软的靠在门上,合上眼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里恢复了一贯的轻佻与随性。
“七弟,你死哪儿去了,平白的让我们担心了一场!你喝酒了?玩宿醉?你真不够意思,要喝酒也不叫上兄弟几个,一个人跑出去风流快活,倒害的哥儿几个跑断了狗腿。七弟,你该罚!”无忧的脸色带着几许风霜,脸上挂着一丝强颜欢笑。他在赌,赌那个人不是她,赌那个被毒箭射到的人不是她,赌他还有一丝希望。
江明月放下手里的茶杯,勾着唇角笑了笑,幽幽的说道:“六哥,谁都能赖我就你不能赖我,我昨儿出门前第一个找的人可是你,可惜你不在。还好,我出门就碰到了司马长风,是他陪我痛痛快快的醉了一场。好啦好啦,都回来了,我头也痛嗓子也难受,我得好好睡一觉。你们都忙去吧,别吵我了。”
众人退了出去,狮王突然回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江明月,轻声问道:“七弟。你并不擅长饮酒,何以和司马公子把酒畅谈到天明?你身上的酒味甚浓,可是眼里却并无半点醉意。”
江明月倏的抬头,狮子的眸光变得深沉。无忧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而门口的龙三则咬咬牙,黑着脸头也不回的摔门走了出去。
狮王无言的退了出去,吴恒也不知何时消失在门外。看着无忧僵硬的神情和苍白的脸,江明月只觉得喉咙里涌动着一股苦涩的味道,咳不出,也咽不下。
无忧就这样僵立在门口看着江明月,看着她越来越苍白无色的小脸,看着她失去了红润的柔软薄唇,看着她微颤的左手。看着她低垂的眼睑,他的心在这一刻万念俱灰。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能够用心脏替她挡住那一箭,如果可以,他希望那一幕永远从她的记忆里抹掉。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她,甚至义无反顾的爱上她。
江明月几次欲言又止,到嘴的话被她生生的咽了下去。她的心是苦的,喉咙是苦的,嘴巴也是苦的,她怕一开口说出来的话也是苦的。她用力掐着嗓子咳着。想咳出堵在喉咙里的那股子苦涩,掐着掐着,真咳出了一口腥甜,殷红殷红的。
“月儿!”无忧惊心动魄的喊着,失魂的飞奔了过来,扶着她的手在颤抖。
江明月无力的笑了笑。扶着无忧的手站起身挪到床边,躺到床上,她说:“六哥,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她确实累了。过多的失血使她早已透支了体力,若不是司马长风一路以内力相助,她只怕撑不到现在。
看着床上陷入昏睡的人,无忧的眼角流下了一滴苦涩的泪。他终究还是伤害了她,伤得那样彻底,这一生,他该如何再面对她最后的一声“六哥”?从此,他的心将遗落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无忧消失了,平白无故的消失了,正如他来的时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没有带走一针一线。没有人问为什么,除了觉得安静了一点,除了吃饭的时候少了一双碗筷,多了一张椅子,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每个人都把问题隐藏在心底,做自己该做的事,想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
江明月再没有听到过任何与异国密探有关的事,却听到了风清流派高云带给她的一个惊人的消息:离王掌握了太子欲与云国叛臣贼子勾结,意欲谋朝篡位的罪证,太子已被收监,待证据确凿后,离王将入主东宫。而这个所谓的证据,风清流说,就在怡香院!
头疼啊,她倒是知道那些人与戚氏之间签下了一份契约,可这契约并不在她手上,而是在无忧,不,应该说是在云国皇子的手上。他总不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留在怡香院吧?如果她真有这些证据,倒是可以用来和风离痕做一笔交易,可她没有,总不能随随便便信口雌黄,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江明月给风清流写了一封信,让他不要插手这件事,她会想办法去寻找证据。总之,太子被收押是件好事,至少现在外患暂除,内忧嘛,也蹦跶不了多久了。现在,江明月最大的问题是她这个不清不楚的离王妃身份该怎么解决,一天不解决与风离痕的关系,她一天难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