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望湘楼内,惠王萧翎端着酒杯,对司马藉絮叨个不停。司马藉看着午后的秦淮河水,心思也完全不在萧翎身上,听了半晌,他也只是隐约听到萧翎说朱同敬这些日子“不同寻常。”
“司马兄,你可有在听我说话?”萧翎突然问看着窗外的司马藉。
“你说朱上师从北方回来,还有呢?”
经过几个月的交往,司马藉对萧翎的性格可说是非常熟悉。这个话痨,话多不说,似乎也不太在意别人是否在听他说话,只要随便接茬,萧翎又会继续说下去,唠叨起来便没完。很多时候他都在怀疑,萧翎时候上辈子是个哑巴,上辈子没说出来的话,这辈子一并说完了。
“……还有谢相,这些日子,他找了不少的朝臣去给皇嫂施压,大概还是为出兵的事。北方太乱了,还是江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日子可真是逍遥自在。”
司马藉听到这些,才转过头来,略微思索了一下,道:“谢相有要出兵之意?”
“啊?司马兄你不知道?我记得以前对你说过呀。没关系,我再跟你说说……这个朝廷里,谢相是最推崇武力的,这些天朝堂里也是在天天争吵,有的说是要开战,有的说是继续等。谢相便说要等下去等到何时?我听了都觉得他很不识相,我皇嫂明摆着没有开战的意思。这么做,不是欺负皇嫂她孤儿寡母?”
司马藉微微点头,问道:“那惠王,你的意思呢?”
“我?呵呵,当然是跟皇嫂站在一边,不开战的好。这打仗有什么好的?这一到了战场上,有胜就有败。你瞧瞧北朝。年年都在跟鲜卑和渤海人打仗,而江南呢,看似兵精粮足。其实这些年兵戈废弛,哪还有当年平川入蜀的豪气?再说。打仗就有胜败,太平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到时候,我也没这么多闲暇饮酒作乐。唉!总的来说,不打总比打仗的好。”
司马藉微微一笑,这些话,他并非是第一次听萧翎说。萧翎的性格,是天马行空想着怎么逍遥快活。
“惠王可否想过有一日。就算是没有外战,齐朝内部也会发生战事?”
司马藉的问题将萧翎问的一愣。
“司马兄是说?齐朝内乱?谢相?还是谁?上次司马兄说谢相可能谋反,我觉得……这事情可能性不大,谢相毕竟是文臣,就算是金陵驻防上他有些人手,但还不至于敢谋反。至于其他人,那些带兵的将领,我都不怎么信,这些人……平日里一个个宣称要精忠报国的,但谁见他们真正出过力?这年头。不打仗,他们就是混吃等死的,还不如那些文人。做一些锦绣文章,千百年后也能传承。”
司马藉点点头,萧翎重文轻武的思想,他也并非第一次接触。
想到这里,他突然一愣,自己何时也如此“敏锐”起来。以前韩健在他面前说大道理的时候,他总觉得不屑一顾,觉得那些跟自己毫无关系。但现在,自己总结起一些事来。却是得心应手,他想这大概是源自于韩健的熏陶。
“我可听闻。金陵五城兵马司,近来有不少动作。”司马藉突然说道。
“咦?这么说。我好像也有印象。”萧翎考虑了一下,道,“是前些日子吧,在何府的宴会上,还是司马兄你提醒我的,说是那个人是新晋的五城兵马司副佐领,这就有些奇怪,这职位,一向是我皇嫂安排的,涉及到内城城防重任,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公孙起。”司马藉道。
“对,就是他。这个姓公孙的,是谢相的人。”萧翎看着司马藉,“可也不对,就算是一个五城兵马司的副佐领,也代表不了什么。正三品的武将,朝廷里多的是,又不是什么威武大将军,手底下几百号人,还能闹出什么事不成?”
司马藉笑了笑,没接话。
萧翎打量了一下司马藉,但凡司马藉含笑不说话的时候,里面隐藏的东西比说出来的要多的多。
“司马兄,你想到什么,可别做什么隐瞒。我这人你清楚,咱有话直说便好,拐弯抹角,那非君子所为。”萧翎一脸热切神情说道。
“朱同敬……朱上师,这些日子身在何处?”司马藉问道。
“鬼才知道呢?我刚才不是说了,这小子以前总能见着,这些日子却又不见了,难道是奉皇嫂的命,去北方了?可现在北方一切平静,听说豫州那边又要打起来,他可能为这事去了。”
司马藉摇头道:“我看,他是藏起来,准备专心应对谢相才是。”
“啊?”萧翎惊讶道,“这……是何解?”
司马藉道:“而今北方,已经呈乱象之势,齐朝不出兵,自来是有好处。但谢相为了夺权,自然想出兵,染指兵权。正是因此,太后才一直规避出兵之事,并非是不想平定北方,而是不想将兵权交给谢汝默。”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萧翎一脸佩服点头道,“还有呢?”
“谢汝默明知道自己是太后的心腹大患,还会坐以待毙?这时候,要出兵,就要有兵符,可现如今的兵符,在何人手上?”
“这个……齐朝的兵符,有些乱,司马兄可能不太懂。朝廷有三军,北军的兵符,是在皇嫂手上的,平日里小打小闹的,可以不由皇嫂准允便可。京畿的兵符,则是由皇嫂和谢相分管,这你也知道,内城和皇城的兵符,一向是我皇嫂管着的,毕竟涉及到皇城的安危。其实这个也没什么,京畿之地,历来兵符不管事,都是由兵部那边直接调遣的,安排的人手,也都是皇嫂最信任之人。
至于湖州和南边的一些地方,有部分在我手上,那都是我父王传给我的。一些将领,也都经常过来述职。因为我跟皇嫂走的近些,皇嫂对我也很放心。还有一些地方上的兵马。都是由兵部调遣,说到底。这些兵马一旦调度起来,都是以北军的兵符来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