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尔卉跟她有关,这是一件多荒谬,多可笑的事情?
可是当秦倾想到这种可能性的时候,却深深地感觉到了什么是胆寒。
因为当她想到这种可能性的时候,脑子里竟然再也想不出比这更有可能的其他可能性。
可是她能和黎尔卉有什么关系呢?她想不通,甚至不敢想。
她只能寄望于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她用心爱着的男人,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慕秦川猛然上前两步,拉住她的双手,重新将她拖进怀中,沉声道:“没有关系,你跟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好不好?”
好不好?秦倾看着他,依旧很想笑。
她要怎么回答好?
从他调查过她的身世之后,他可能就得知了她和黎尔卉的关系,所以,他才在分手之后又找到了她,所以他才在她和陆欧翊的婚礼上带走了她,再后来,重新的追求,到重新*,再到那场让她几乎感动得泪流满面的婚礼,竟然满满的都是算计。
她一点点沉沦渐深,而他,虽则终究是选择了爱,可是当初多长的时间里,他始终是清醒地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她?
秦倾忍不住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是慕秦川紧紧地捏着她,根本不给她抽离的机会。
他看着她,墨玉般的眸子里,是清晰可见的伤情悔痛。
秦倾懂他的伤痛,可是她无法控制的,是自己的伤痛。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是不是?”她看着他,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
“没有意义。”慕秦川忽然低声回答道,“宝贝,那些都是过去的,对我们的现在和今后没有任何影响的事,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
秦倾顿了顿,才终于缓缓回答:“没有意义,可是我想知道。”
慕秦川沉默凝视她许久,始终没有开口。
当秦倾已经猜出他最初的动机是跟黎尔卉有关的时候,他想,她大概也猜得出她自己和黎尔卉究竟是什么关系。她只是不敢相信,她只是想从他的口中得到证实而已。
虽然他确信她有足够的理性,可是她终究年轻,他并不确定,她是不是能面对这样的事情。
秦倾却忽然又反手握住了他,扬起脸,眸光泛滥地看着他,“你告诉我,好不好?”
慕秦川伸出手来,缓缓抚上她的后脑。
秦倾有些艰难地抽着气,却始终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慕秦川终究还是将她拥进怀中,沉默许久,才终于在她耳旁低低开了口。
“你妈妈,不能生育。可是她很想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找了黎尔卉代孕。”
简简单单的两三句话,慕秦川终究还是告诉了她她和黎尔卉的关系。
秦倾听在耳中,僵直许久,终究还是克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她明明早就猜到!她明明一早就已经猜到这种可能性!可是当终于从他口中得到确认的时候,她还是克制不住地崩溃大哭起来!
慕秦川紧紧抱着她,始终不曾松开一点。
这天晚上,他们没有再回去慕家,也许是怕让家里的人担心,慕秦川又带着她回到了公寓。
秦倾情绪崩溃大哭之后,一直没有再跟他说过一句话,而终于哭得累了之后,她便昏昏沉沉地靠在他怀中睡着了。
慕秦川始终抱着她,一直到察觉到她睡着,他才将她抱进卧室,放到*上,拉过被子盖住她。
接触到熟悉柔软的*褥,秦倾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不自知地缩了缩身体,而后侧身,将自己蜷缩起来,才又继续睡了下去。
慕秦川站在*边,始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一直不曾离去。
凌晨两点的时候,秦倾从空荡得令人心悸的梦里醒过来,睁开眼睛时,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她一个人睡在*上。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今天发生的事。
那一瞬间,她却再没有哭的冲动。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睁眼看着虚掩的房门,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从前的一些画面。
小时候妈妈每天接送她放学时候的情景,稍大一些,妈妈带她去学习舞蹈滑冰时候的情形,而后是妈妈病逝的时候,拉着她的手,始终不愿意松开的情形……
她反反复复地回想着自己记得的和妈妈之间的每一个场景,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地掉下泪来。
那个才是她的妈妈啊,至于黎尔卉,不过是代替妈妈将她生下来而已,跟她有什么关系?
没有人有错,妈妈没有错,黎尔卉也没有错,甚至连慕秦川都没有错。
他也是爱自己的妈妈,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妈妈才恨黎尔卉,而谁叫她偏偏的确跟黎尔卉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呢?
是了,他娶了她,黎尔卉就再也没有嫁进慕家的可能。慕培源没有娶她的心思最好,而慕培源一旦动了这种心思,慕秦川就可以把黎尔卉和她的关系告诉慕培源,以慕培源的性格,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动这种心思。
她忽然又想起了从前,黎尔卉竭力阻止她嫁入慕家时候的情形。
她和慕秦川一样,是知道一切的人。黎尔卉不想让秦倾阻断她进入慕家的路,可是她又不能说出她们之间的身份。也许,是因为她从前就跟妈妈达成了协议,又或者,她怕破坏了自己在慕培源心中的形象。
可是终究黎尔卉还是失去了机会,无论说或不说,她都没有再进入慕家的可能。
可是她呢?她深陷在这样一场带有明确目的的婚姻里,做着一个白痴一样的美梦。
如果慕秦川没有爱上,结果会是怎么样?
也许就在他将黎尔卉彻底置诸死地的那一天,他就会当着所有需要知情的人的面,公布黎尔卉和她之间的关系,而后告诉她,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算计,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再然后,他会把程暖心叫出来,用程暖心的存在做出有力的证明,告诉她这样婚姻有多可笑。
这样一来,他成功报复了黎尔卉,甚至连带着她——黎尔卉的女儿,也成功践踏,直接将她们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好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好一场淋漓尽致的算计。
这是慕秦川的风格,这是“睿如狐,毒如蛇”的慕秦川的风格。
秦倾躺在*上,静静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一遍,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慕秦川的算计中途出了岔子,他爱上了她,终究避免了她经历那样鲜血淋漓的惨痛场面?
可是为什么,她却依然觉得这么难过?
她睁着眼睛,在*上躺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缓缓起身,打开门走出去,想要倒一杯水给自己喝。
走到客厅时,她却忽然顿住了。
客厅里没有开灯,而阳台上的灯却开着。
慕秦川孤独的身影坐在阳台那盏寒白的灯之下,愈发显得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