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涵是在上戏的小礼堂见到的王克晟。“白雨涵是吧，久仰大名啊。”王克晟五十岁左右，头发已经斑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有多年教书育人熏陶出来的书匠气。说话的语气平和中，带着一股铿锵有力。

“王教授你好，我哪有什么大名，郑凯跟我说您找我时，我都吓了一跳，深感荣幸，又倍感惶恐啊。”

“我是个教书匠，又不是张一谋、陈凯哥，哪能让你惶恐。我们都别互相吹捧了，这次见面，就像朋友一样交流一下可好？我看了你的所有作品，有很多问题堵在心里，想跟你当面交流一下。”

“王教授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吧，我们都坐下来说话。”

王克晟的确是下过功夫，对白雨涵的每部作品，都详细的做过记录。不过与其说是交流，倒不如说是考校，王克晟总是会在各种镜头上，询问白雨涵为什么要这么拍，为什么不用别的方式拍。

这让白雨涵有点为难，他其实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这样运镜，因为丫根本就是照着脑子里的剧集内容，抄袭过来的。不过好在，最近一段时间苦读导演类书籍，让他水平见长，忽悠起来，勉强能维持个四平八稳的局面。 “……《总而言之》的节奏之所以加快，包括语速和节奏，都尽可能的压缩在2分钟以内。是因为这部剧集，本身就没有走搞笑的路线，它事实上讲述的是一个草根小人物，每天的日常，和生活中遇到的那些无聊或者有趣的小事。”

白雨涵看到王克晟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有些得意，上戏导演系教授又怎样，还不是得随便哥怎么忽悠：“艺术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如果我们按照正常的节奏和语速，来拍摄《总而言之》，这和看别人过日子有什么区别？”

王克晟不禁点了点头。

白雨涵继续说：“所以艺术片往往很沉闷，因为现在国内的大部分艺术片，都是挂着艺术片的名字，拍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后往里面塞点大背景，就是艺术了。我们观众都是俗人，不太理解这些，只是觉得，电影中你生活的悲伤沉闷，我现实中就活的潇洒自如了？听你在电影里抱怨，还不如听听隔壁小两口吵架来的更精彩。”

“你这个话……话糙理不糙，仔细品品，又仿佛就是这个道理。”王克晟讶然，想说白雨涵胡扯，严重玷污艺术片的艺术价值，但是歪理难辨，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近期国内拍的一些艺术片，的确无聊了点。 白雨涵忽悠的兴起，自有一股意气风发：“所以，我决定拍《总而言之》的时候，我就想了，我要拍草根的故事，但是我不能按照老套路来拍摄。所以我把节奏加快，这样观众就不会觉得沉闷，我把语速加快，这样观众就不会觉得??拢?野丫低芳涌欤?庋?壑诰筒换崽籼扪菁己筒季啊n野咽奔溲顾踉?分钟之内，大家一笑而过，更不会执拗于我说的那些讽刺、搞笑的话，是不是真的讽刺了、搞笑了。”

咳了咳，白雨涵继续说：“除此之外，一集2分钟，针对的群体就是那些上班族，现在社会节奏很快，工作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好找了，而且常常要加班加点，没多少休闲的时间。白天上了一天班，晚上也没几个人愿意花90分钟或者120分钟去看一部电影，又或者看那些超长的废话连续剧。这时候，2分钟的《总而言之》就像你泡了一杯茶，，端起来喝一口，舒心，放下来又占时间。不需要纠结没时间看完结局，也不需要回想之前故事说了些什么，就是享受这2分钟的流畅就可以了。”…

王克晟不住点头，等白雨涵话说完，忽然问：“可是我看到很多人抱怨，语速太快，字幕太快，有些地方都听不懂，还得回看和暂停，这不是跟你的初衷相违背了？”

白雨涵摇头：“大部分人还是能听明白的。非要较真去听到每一句话，看清楚每一个字幕，说明他们有这个闲时间，既然有闲时间，多看一遍也无妨嘛。还能增加一下他们研究片子的兴趣。”

时间一晃，就一个小时过去了。

白雨涵在网络剧上的很多想法，都让王克晟惊喜不已，也惊叹不已。觉得白雨涵虽然在专业知识上，像一张白纸般空白，但是周身上下简直逸散着创作的才华，随口的一个小段子，小故事，都能叫人拍案叫绝。

“白雨涵，你的未来绝对不可限量。”王克晟真诚的看着白雨涵，说，“但是你在专业领域的功底太弱了，这会限制你在今后的发展。我有这个一个想法，你大学毕业就没有再继续读书了，如果可以的话，你愿不愿意来上戏就读导演系研究生？”

“让我来上戏读研？”

“是的。”

“王教授，你别开玩笑了。我都两年没摸过课本了，再说我以前学习也不好，读研对我来说压力太大。我还是喜欢这样自由自在的拍片子，现在我也在自己读一些导演类的书籍，实践结合，我觉得这挺适合我的。”

王克晟笑说：“你有些误会了，在上戏读研并不可怕，事实上我们的研究生课程，非常宽松，也就是安排你跟随几位教授，学习一些导演类的专业知识。而且课程也不是固定的，完全可以协商着来，有时间就来学校学习，没时间也可以不来。”

白雨涵要考虑。

王克晟也不催促：“你可以充分的考虑，想通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帮你安排，今年就可以开始学习了。另外我还要说一个事，可能会麻烦你。”

“王教授请说，能办到的一定不推辞。”

“我想安排你过段时间，来上戏，给我的学生讲讲你拍戏的心得，你的七喜广告、《总而言之》都是非常经典的片子，适合他们学习取经。”

让我给上戏的学生上课？

白雨涵感觉这太有面子了，不过嘴上却谦虚说：“这不好吧，我人微言轻，导演圈子里初学乍道，怕是没资格说什么。”

“你太低估自己了，别的学生我不知道，但是张宁江这个学生，郑凯的同学，他就非常佩服你。昨天我还问张宁江了，如果我请你给他上堂课，他立刻就表示了愿意。再说这只是交流课，愿意听他们受益，不愿意听是他们的损失。”

话说到这个地步，白雨涵自然不好意思不同意，再说了以他闷.骚的个性，就没想过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