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染求他最后帮一个忙,他也没想到只是要放一场盛世花火。
排场果然浩大,他竟前后找了百人,吩咐好了口令,然后赶在那兰公子进秦家大门之前,一同点燃。
方才那一刻漫天花火如雨,他的眼睛也有些湿。
都是痴人,都是痴人……纵然能有这样一场纵是京师也从未见过的盛世花火,可是花火终究只有一瞬,司夜染能陪她的又能还有多远?终究只是一瞬即逝,终究拦不住她嫁入秦家的命运。
当所有花火纷纷扬
扬落下,天地为之一空之时,他也闭上眼睛,轻轻说一声:“司夜染,你最后拜托我的事,我替你圆了。曾尚书追随你一场,我这也算替他尽了最后一份心力。”
一场花火沉寂下去,之前人间街道之间热热闹闹的花灯便也仿佛黯然失色。
凉芳轻叹一声,抽出紫竹箫,端坐夜空下、飞檐上,黯然吹奏。
了结了……而他,也终于只剩下了孤身一人。
这一生,再也没有期盼,没有了牵挂。
便这样地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了生,也没有了死。
兰芽的小轿停到秦府后门,兰芽自己下轿,吩咐双宝抬轿子回去。
双宝眼睛便红了,只能死死忍着。
兰芽自己进了小门,喜婆子上前见礼:“姨娘到啦?老奴早就将茶盘备好了,姨娘可先去向相爷和夫人敬茶。”
说着话,旁边的丫头上来凑在耳边说了什么。那喜婆子便掩着口笑:“既然如此,姨娘便也不必单独向相爷敬茶了,只一并敬了吧。”说着将兰芽引到了后宅正房。
这里正是秦直碧和吉祥的洞房。
只是那房门紧掩。
兰芽左右望望:“相爷和夫人何在?”
喜婆子也不好说破,只递了个大红的拜垫搁在地下,嘱咐兰芽需要跪等。
兰芽心下早已没有了悲欢,便坦然跪倒。
喜婆子等人都退下去,院子里一时静得听得见心跳。兰芽这才听出……秦直碧和吉祥在哪里。
隔着门窗,纵然吉祥已是十分含蓄,可是那夫妻之间的动静还是汩汩不绝传出来,落进兰芽耳鼓。
中间吉祥的呜呜咽咽,昵昵哝哝倒也罢了;却也夹杂着秦直碧的几番低吼。
兰芽终是轻轻闭上了眼睛,恨不能捂住耳朵。
如何不明白这是吉祥故意给她的“见面礼”,身为人家的侧室,不能忍也得忍下来——侧室进门,总得等到正室夫人喝了她手里的茶,叫她起来,侧室才算礼成,才算正式被允许进了这个门儿。
幽幽静夜,冉冉红烛,人家夫妻缱绻,她一人跪在凄冷廊下。
疼。
却,没有一另一种疼来得深浓。
这样麻木地跪着,直到天色隐隐露出鱼肚白,里头的动静才止歇了。吉祥娇声唤着:“慕霜,抬热水进来。”
慕霜和敬雪两个丫头赶紧抬着木桶进去,嘁嘁喳喳地跟吉祥禀告了,里头才传出吉祥的惊呼:“哎呀,都怪我,怎么给忘了!快快,更衣,我得亲自去接兰姨娘。”
兰芽听见了,心早已跟腿一样,都麻木了。什么冷的人的,酸的甜的,都已不在乎。
少顷吉祥终于披着披风出来,发髻如云,斜斜一挽;粉面上是掩不住的桃红娇羞,一双妙目盈盈若水。一副刚刚被滋润过的女儿慵懒模样。
待得出来,急急奔过来,上前却还是散了脚,一番喘息才赧然道:“兰妹妹恕罪。实在是之前……不知外头日月,也忘了还有旁人。也都怪相爷他,他,巴着不放……”
兰芽苍白一笑:“妾身懂的。”
吉祥作势上前来接茶碗。兰芽端了整晚,手都僵了,却还是尽力闪开:“姐姐别喝这碗,都凉透了,姐姐身子现在若是喝了冷的,怕就积住了,对日后生养也不好。”
吉祥便慵懒地笑:“是呢,也不知道今晚是不是就……”
兰芽没听完,只抬眼望向吉祥身边那个丫头:“这位方才听着是叫慕霜姑娘吧?烦劳替夫人换一杯热的来。”
慕霜撅了撅嘴,便接过来去换了,不过分明是不满意被姨娘支使的模样。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