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感觉到了她的敌意，简宁突然又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吓得马晓南连忙低头。

“其实古今中外，都有关于梦的各种说法。”男人用柔和的嗓音娓娓道来，“其中有一种很根深蒂固，影响力也极大的说法就是：梦是和神灵鬼魂相通的有效方法，还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在梦里看到过去和未来。对我们来说，最有名的例子莫过于周公解梦了。”

马晓南一阵错愕，半信半疑地问：“您不会真觉得，我的梦有点道理吧？”

“为什么不会？”简宁笑着反问，“即使相信，也没什么损失啊！况且，你们两个不也从赵丽娴那里得到部分证实了吗？”

“……”

果然，经常和怪异事件打交道的人，思维和知识储备就是和常人不一样。这肯定是她这辈子能遇到的最开明的总编了。

正有点暗自庆幸，一阵突如其来的昏眩袭上头脑。马晓南不自觉地扶了一下额头。

简宁问：“不舒服？”

马晓南：“不是……”

昏眩感很浓重，压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好想睡觉……眼前的光线迅速地暗淡下来，阴沉沉的，快要下雨的样子。

远远的，有一道很模糊的声音飘了过来。

好像有人在轻轻地叫她，不是简宁，也不是包蓉。嗓音青涩中透着一点喑哑，像是正在发育中的少年。

马晓南昏头昏脑地睁开了眼睛，灰暗天空下站着那瘦削的少年。他漆黑幽深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像两道深不见底的可怕深渊在吸引着她。马晓南头皮一麻，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赵……赵志希！”

她左看右看，简宁不见了，包蓉也不见了。这里不是简宁的车内，而是一片灰暗的虚空。只有少年的脸惨白惨白的，像没有生命的石膏像。

难道又做梦了吗？

可是这一次的梦又显然和以前不一样。她不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和赵志希在面对面地站在一起。

简宁一分钟前才说过的话再度在她耳边响起：梦是和神灵鬼魂相通的有效方法。

她惊吓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莫非，他真的是赵志希的鬼魂？

一股无形的阴冷之气顿时从头压下，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在一瞬间停止了流动。马晓南浑身冷得直打哆嗦：她是很同情他，可也只是同情他是人的时候，并不是真的想要跟他的鬼魂亲密接触啊！

赵志希张了张嘴，一串模糊的话语又飘来过来。

很奇怪，明明站得这么近，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少年青涩的声音就像浓雾里的景色，晦暗不清。又像无线电遭到了干扰一样，时断时续。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四周的灰暗涌动了起来，果真变成了浓雾，潮水一般涌向他们。那翻腾汹涌的灰色，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层层乌云，怪兽似地急于吞噬一切生灵。

马晓南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抬起胳膊遮挡在身前。灰色迷雾还携着一股令人心寒的凛冽之气，无形的刀刃一般刮过身上裸露的肌肤。脸颊、脖颈上一阵微微地麻痛。她努力地睁了睁眼睛，正看见赵志希黑色的眼睛也被迷雾淹没，然后一团灰蒙蒙的雾气像一条巨大的、肥胖无比的软体动物，嗖的一下向她扑来。

啊！

马晓南尖叫起来。她还听见，在自己的尖叫声里，还混和着赵志希的一声嘶吼。

灰蒙蒙的雾气迅速地在眼前放大，黑洞洞的，像张开了嘴巴的怪兽。她甚至可以闻见一股潮湿的腥臭。就在她以为这次死定了，忽然有人在背后抓住了她的肩膀，狠狠一拉。

马晓南猛地往后一跌，终于觉得落在了平地。

“喂，你怎么样？”包蓉紧张到发白的脸第一个凑到了她跟前，见她喘得快要窒息似的，连忙给她抚抚胸口。

马晓南还是没办法回答。她现在手脚发凉，耳膜都因血流加速而轰隆作响。干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巴，喘了好久才勉强定下心神，对包蓉点了一下头。直到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紧紧抓住她肩膀的那双手，是简宁的。

“好一点了？”他问，微微蹙着眉头。

“是你救了我？”

“嗯？”

包蓉咋咋呼呼地插入：“你真是吓死人了！跟总编说着话，人就嘭的一声倒下去了。害得我们紧急停靠，差点跟人家撞车。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马晓南想了起来：“我梦见赵志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