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源处已没有那么空荡了，什么东西要从那头出现了。

只见一头脏乱漆黑的头发拖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缓缓前行，霎时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伸出来，鲜红的指头抓住地面，将身体向前拖拽了一点，一米，两米，渐渐地，迪可以看见它的全身了——那是一个没有腿的人类。迪不禁有些悚然。

眼珠从头发的空隙间爆出来，眼膜上的粘液在发丝间涂来涂去，尽头是一张苍白的脸，诡异地皱缩着，根本就不像是人脸了……

迪的全身开始变冷，虽然他练就一身好功夫，但是在大晚上看到这么恐怖的景象也不免害怕起来，从逃生通道跑上来的时候他也没有看到有这个人在啊，啊不，是鬼……

“咯咯……咯咯”的声音从那半截人身的喉咙深处发出来，还有些嘶哑，它“咔咔”地昂起了头，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阿尔法的宝石绿眼睛在夜晚已与黑暗融为一物，它眯起了眼，等待着下一个线索碎片。

明亮的月光在此刻变得异常阴森，那半截人头缓缓转来转去，停在了迪所在的角落。

迪心跳漏掉了半拍，怎么？自己发出声响了？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被他踩在脚底下的潘力已醒了过来，他乏力地睁开了眼，眼睛直直地对准与他相同姿势趴在地上的鲜血淋漓的冤鬼。

它漆黑空洞的眼窝好像正盯着潘力的双眼，“咯咯，咯咯”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突然头以一个怪异的角度转了下去，潘力一股麻劲直冲脑门，冷汗像雨一样流进了他的嘴里，理智已无法控制，“迪快给他一下子！”阿尔法惊道。他发了疯，尖叫着一跃而起，在他背上的迪和阿尔法一下就被他顶翻了，迪摔倒了地上，下巴磕到了地面，疼得他想哭，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却赫然发现一张苍白干皱的巨脸贴在他面前，血盆大口里吹出的冷气噗到他的睫毛上，他吓了一大跳，咻一下跳开了。

潘力双手抱头，将脑袋藏到了机器的最里面，听到迪的跳动更是浑身疯狂地颤抖：“别过来，别过来，别，别过来……”

阿尔法安稳地落到了半身人的面前，一只爪子向前伸了伸，将它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冷冷地问：“你的指使人是谁？”

那半截人趴在地上定了两秒，突然浑身抽动了一番，痛苦地从嘴里呕吐出一大滩鲜血，同时以异常快的速度向后缩去，阿尔法见状大喊：“迪！快跟着它！”

迪马上抽身追了上去，那人倒退的速度飞快，就像录像机的倒放8倍，阿尔法紧跟着追了上去。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潘力凄厉的哀求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房间。

迪跟着它跑到了悲鸣之塔的后方观景台，惊讶地发现它倒退着爬上了观景台的栏杆，而它此刻停留在了栏杆的顶部，空洞的眼睛盯住了迪，迪瞬间懵了，待他反应过来时，它往后一仰翻身下了悲鸣之塔之巅，迪跑过去，最后一眼看到了那白色的一团在夜风的包裹下消失在了下方的乌云里。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悲鸣之塔又恢复了之前的安详，通明的月在高高的塔尖静静地小憩……

阿尔法跃上了栏杆，望着上面的斑斑血迹，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接下来就只差证据了。”

迪还在发愣，神游地喃喃：“它刚才看我的眼神，像是在求助……”

阿尔法静静地看了看迪，又突然冷冷地笑了：“要是你被人用冰冻斧子砍断双腿导致伤口冻结，再把一只眼睛抠出来，最后还要被绑在尾椎骨上的绳线拖着跑，即使暂时不会死，但你不会很绝望吗？”

迪的眼睛藏在浓密的头发后：“刚才我应该弄断绳索的。”

“没用的，他始终都会死的。”

……

女孩穿着裂了缝的帆布鞋，走在灯火通明的不眠街道上，夜风吹起了她散在肩上的秀发。

她回头望了一眼渐远的豪华大酒店，清澈的眼里有丝闪烁：希望尊敬的侦探大人和迪先生能看到她留下的话。

自己果然还是这个下场，她心想：不过这只是现状……

“走快点！”前面的四尊火烈鸟转过身来挥了一下翅膀。

“好的！”女孩应了声，小跑着跟了上去，他们一起穿过了华丽装饰的街道，进入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

阿尔法怕这段时间又生出其他的事情，将潘力接回了自己家，潘力一进门眼白一翻就瘫倒在地，阿尔法啧啧地责怪道：“小迪迪，你下手可真够狠的啊，下次能不能别首先从后脑勺下黑手？把这个亿万富翁打傻了我可担当不起。”

迪挠挠头：“当时我只看到他很激动，怎么知道不是要攻击你？”

阿尔法摆摆手：“下次记得了啊。”便跳上了沙发，习惯性地喊道：“菇凉，按摩！”

它窝在沙发上，张开爪子，自言自语：“唉今晚累死我了，明天的工作明天再做……”

过了几秒，它没等到回应，又喊了一声：“菇凉！你睡啦！”

迪定了一久，终于轻声提醒道：“……她不是……在马德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