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庆四年,四月初,入夜的钱塘几条大街上,满街灯火点亮凡尘,酒肆、茶坊、宝塔、花船,灯与灯连成一线,笼与笼置如星河,红光映照满堂彩,才子佳人尽相来,全城喜庆似新年,此时的钱塘,哪里还有这几日来,街巷萧索,各家齐愁的局面啊。
梁国,从一开始打着为辛晋皇帝报仇的旗号,到现在变成仁义之师的旗号,一路过来,虽还是仁义,但在扬州却少有人知,主要还是因为消息不灵通,加之各方城府县衙贴出公告,称梁国这般与那般的不是。
当听到梁国的大军要来攻打钱塘时,钱塘的百姓们如何还能过得开心啊。
可现如今不同了,梁军攻来后,大军不入城不说,守城将士,城府官差那是谁也不碰,以前的官老爷,现在还是官老爷,职位没变,这就不得不让百姓们疑惑了,这能算打仗吗?还是梁军本就是真仁义?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你若是不打,那你来干什么啊?知府还在前段时间,还称誓死不降,还要扇动百姓跟着一起抗敌,说得人心惶惶的,可是参军的压根就没几个人啊,素来在钱塘居住的,谁家低又缺那几个军饷了,要出,也都是出一些文臣武将这一流的人物,谁会和你跑去当小兵啊。
自大齐建国后,余杭郡是越来越繁荣,在建国百多年以后,更是在扬州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要招兵可千万别来钱塘,但要找文臣武将,随便一抓一大把,把钱塘说得人才济济,遍地都是,这要是不把钱塘人的眼见心胸给抬高,那才怪了呢。
所以啊,人家压根就不相当一小卒,你这钱塘知府想要扇动人家为你拼命,谈何容易啊。
可这说起来又怪了,本来还一副誓死守城的知府,竟然就投降了,惹得百姓们是哭笑不得啊。
“吆,这不是许员外吗,你也来了。”
“嗯,张员外能来,为何鄙人就不能来了!呵呵。”
镇海楼外,宝马香车铺满路,彩轿花灯照玉庭,两名身穿绫罗绸缎,富贵逼人的中年男子,一个从马车下来,另一个从轿子中走出来,两人在镇海楼前拱手谈笑,正要再聊几句,忽而,身旁又有相熟之人前来打招呼。
不多时,楼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富贵之人。
“听说那戴大人,年岁不过二十五,既已做到郡守之位,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一名员外感叹道。
“年轻不免气盛,不过听闻这戴大人不仅没有官气,反而喜爱开玩笑,与属下将士亲如手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呵呵,进去一瞧不就明白了,王员外请吧。”
“啊不,宋员外先请。”
“你我僵持不下,莫非要在这镇海楼外互请一夜?”
“呵呵,同请,同请。”
一群人谦虚几句,便纷纷淡笑着走入了镇海楼中。
今夜钱塘知府在镇海楼设宴,款待刚入城的沈玉嘉,许多钱塘的豪门望族都被请来了,众伙有独自一人前来的,也有拖家带口带女眷赶来赴会的,当然,也有些是不请自来的,只不过今夜镇海楼全被知府包下,闲杂人等不可进入,一时间倒是引得许多人的不满,纷纷在镇海楼外吵闹起来,只不过这些人很快就被府衙的人驱赶走了,倒是没有把事请闹大。
镇海楼三楼上,沈玉嘉站在窗户边,目光却没有看着窗外灯红酒绿的繁华夜景,而是低头望着怀中的婴儿,他用一杆干净的小毛笔,沾了点蜜糖点在怀中婴儿小嘴唇上,惹得赵念不断伸出小舌头****嘴唇,那小贪吃鬼的可爱模样,惹得身旁众人哈哈直笑。
自从赵穆跟随沈玉嘉后,沈玉嘉便安排两名当初一起跟他逃出军营的火头军来照顾他,如此赵穆也放心,只是以前在军中多有不便,只能给赵念喂一些米糊米浆,而如今初尝甜蜜,赵念虽不知人情世故,却也知道什么更好吃。
“大人莫要将他小嘴喂叼了。”赵穆虽然如此说,可满怀慈爱的目光压根就没减少。
沈玉嘉笑了笑,又点了一滴蜜在赵念嘴唇上,这才笑道:“孩子嘛,该疼得时候就别吝啬,倒是你,啥时候给他找个娘亲啊,我想嫂嫂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儿打小就没母亲的疼爱,哦对了,若是你要找,一定要挑一个喜欢这孩子的,可别找那些日后和你生了孩子,就不顾他的娘,这种女人要不得,若是你实在喜欢,至少现在不能要,等几年让孩子长大吧。”
听到沈玉嘉如此一说,赵穆先是有些惘然,旋即又干笑两声,道:“一切随缘吧。”
越侯生走到沈玉嘉身后,看了一眼沈玉嘉怀中的赵念,微微一笑,道:“戴大人,人到齐了。”
“是嘛,那大家就赶紧入座吧。”
沈玉嘉将赵念递到一名奶娘怀中,而后与赵穆、华永、童四海、越侯生四人一起下楼来到堂中。
此时,镇海楼里已经聚集了上百人,都是钱塘举足轻重的人物,待沈玉嘉等人下来后,钱塘知府立即给众人相互介绍。
真正瞧见了沈玉嘉后,不少人露出惊异,毕竟就沈玉嘉这个年纪,还没有后台,冲顶了也不过能当上一个百夫长,现在却能当上一郡之守,可以说前途不可限量啊。
知道这一点的豪门世家,自然要攀关系了,于是跑来敬酒的人一直都没听过,而沈玉嘉也极为大方的和大家碰杯对饮。
他是一个无法长时间顶受压力的人,该放纵的时候便偶尔放纵一下,只要肩上的担子不落地,又有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