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前方战事如此紧急,您还过来不怕军中群龙无首吗?”华永扶着拐杖站起来说道。
颜芷绮停下脚步,扫了赵穆一眼,才看着华永道:“你们准备一下,待血狼卫回来,由他们保护你们撤离河阴。”
“难道真到了非要逃的地步?”
颜芷绮先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如若能藏得住,也可以藏起来。”
能让颜芷绮说出这话,足以证明她已经没有余力来保护他们了,华永神色瞬间黯然,沉重的点点头,道:“少夫人是来看二公子的吧,可惜二公子还没醒,否则定能帮助少夫人渡过难关。”
沈玉嘉的鬼主意多如牛毛,华永跟随他一路过来,再艰难的困境都挺过来了,他对二公子抱有十足的信心,坚信若是二公子醒过来,事请或许还没这般糟糕。
颜芷绮神色不变,似乎并未在意,不在于华永交谈,颜芷绮简直走到厢房外,顿了顿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中,还是上次来时同样的布置,似苦似甜的药味弥漫整个房间,一张靠窗的床上,躺着一个面色稍黑,留着两撇胡子的青年,正是沈玉嘉。
颜芷绮慢慢走进屋,翻手轻轻将房门紧闭,旋即来到床边坐下,目光呆滞的望着躺在床上的相公。
以前每次看到这张脸,颜芷绮便感到反胃,但不知什么时候,这张脸开始时不时的出现在她脑海中,从最开始的模糊到最后清晰,一抹贱笑惹人手痒,一句轻语叫人羞怒,他就像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调皮孩童,又似那糙石中的一块美玉,让人恨不得想要一下将他的外壳敲碎。
从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到如今深受一县百姓爱戴的青天,他做出的事请让你感觉啼笑皆非的同时,也深感不可置信,每每捣腾出一个稀奇的小玩意,便足矣惊世骇俗,让自己从最初的讨厌,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让他悄然走进自己的心房,从而为他敞开一切。
奈何天意弄人,当自己终于再见到他时,他却被自己一箭射到鬼门关前。
颜芷绮思潮起伏,回忆种种,有恼怒,有心疼,有羞耻,有自责。
幽幽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照射在颜芷绮冷艳的侧脸上,散发朦朦光华,每当一片浮云飘过,冷艳侧脸明暗交替,神秘莫名,很难想像此刻颜芷绮的心里,究竟在做怎样一番争斗。
她不知道接下来的一战,是否还能活下来,她很想就这样看着沈玉嘉,陪着他直到他醒来,说上一句“对不起!”
但她等不到那个时刻了,这或许就是最后一面,这一刻,颜芷绮的感情,在也无法抑制住,它将化为泪水,夺眶而出。
素手紧握沈玉嘉已经略显粗糙的大手,颜芷绮扶在枕边,痛苦的抽泣着。
眼泪顺着脸颊,就这鼻涕从唇上流过,因为痛哭而扭曲的五官,将她曾经整张冷傲绝丽的脸蛋,彻底给毁了,如今她就宛如一个丧夫的小妇人,失去了依靠,哭成了泪人。
“嘿,这臭小子,究竟给我徒儿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她变成这样,你可真行啊!不过话说回来,臭小子你该醒了吧!”
房梁之上,一个白发老道心中不满的嘀咕一句,屈指一弹间,一粒微不可查的小石子,直接打在了沈玉嘉的人中上,这一下,直接把沈玉嘉给疼醒了。
“唉吆,疼疼,咳咳……谁啊?他娘的还让不让人休息啦?”
颜芷绮闻言浑身一颤,未等沈玉嘉转头过来,她一把撒开了手,起身一晃间,竟然就跑没影了。
沈玉嘉感觉身旁微风拂来,偏过头去一看,发现空空荡荡,毫无人影,他皱皱眉,暗道一声“有鬼了”便正想起身,顿时就赶紧胸口一阵巨痛。
这突然袭来的疼痛,彻底把沈玉嘉给痛醒了,顷刻间,他脑中思绪拉回,徘徊片刻才知道,自己恐怕是中箭昏迷了。
“咳……有没有人啊?”沈玉嘉难受的咳嗽一声问道。
此刻屋外,华永看到颜芷绮神色匆匆的跑了出来,便疑惑的问道:“少夫人怎么了?”
“没,没什么。”
颜芷绮慌张的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发丝,又用袖口擦了擦脸,才道:“他好像醒了,快叫大夫过来,军中还有要事,我先回去了。”
华永刚开始还感觉少夫人神色异样,但听到这话,那里还会八卦这些,目送少夫人离去,而后急匆匆进屋一看,果真,听到二公子正在有气无力的叫唤。
“二公子醒了!二公子真的醒了!叫大夫,赵穆快去叫杨大夫过来。”
不同华永说,赵穆就已经往外赶了。
“二公子,二公子你怎么样了?”华永兴奋的一瘸一拐的冲到屋中。
看到华永,沈玉嘉才把头压在枕头上,砸吧砸吧嘴后,说道:“渴死了,弄点水来。”
“诶,马上,马上。”
华永转身到桌旁,拿起茶壶就走回床边。
“二公子你小心点喝啊。”
沈玉嘉咕噜咕噜连灌了好几口,才舒坦的呼出一口气,皱眉道:“我昏迷了多久了?”
“差不多半个月了!”华永回道。
“半个月!”
沈玉嘉闻言一呆,便问道:“那河阴这么样?那一夜射伤我的人呢?你们没打起来吧。”
“二公子这话,莫非是已经知道了?”华永惊愕道。
“也不是完全明白,但看到自己让人打造的箭矢,能不明白吗。”
“越来二公子是凭着这一点啊,不过您还真猜对了,那伙人的确是血狼卫,而且领头的,同时也是射伤二公子的,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