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不想让家里担心,不让我说,再说公孙公子只是因为当时离大姑娘比较近,身为男子在那种情况下救一个女子不是很平常么,公孙公子自己本身也没有宣扬,公孙公子受了伤后治疗都是我在做,大姑娘并没有怎么样,所以我就没有提。”
秦泊南沉默下来,良久,淡声吩咐:“查!这件事不必惊动太太和大姑娘,只当是八字不合,你去查!查查这府里究竟是谁在多嘴多舌,究竟是谁吩咐的谁执行的,通通都查出来,一个也别漏下!”
阿勋沉声应下,转身去了。
阿依偷偷地瞧着秦泊南,这是她第一次发觉他竟然也会有这种表情,冷酷沉肃,威严凌厉,高高在上,因为他一直都是温润无害平易近人的,因而乍一看见这样的表情竟让她的心里觉出了几丝陌生,她一时有些恍惚。
“这件事你就忘了吧。”秦泊南淡淡地对她说。
“是。”阿依点点头应下,她并没有去追问寇书娴的事情和秦无忧到底是不是秦泊南亲生的这件事,虽然秦无忧像母亲多一些,但是秦无忧的相貌与秦泊南的确一点都不像,不过这些复杂的事情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花园中的腊梅已经开放,数十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妖娆,月姨娘最喜欢踏雪赏梅,披着桃红色的斗篷,戴着观音兜,扶着小丫鬟的手在园子里细细地赏玩一番,才一转身,恰好看见四姨娘身穿一件玫瑰色羽纱面火狐狸里鹤氅,束着一条金线织就的双环四合如意绦,戴着鹅黄色大红猩猩毡昭君套自远处走来,抬头看见她,于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慢悠悠地停住脚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月姨娘对四姨娘从来就没有好感,这个女人很古怪,有着空谷幽兰般纯净清澈的外表,然而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没人知道。她的周身上下隐隐地散发出一种邪气,她总是在微笑,然而她的笑容看久了却总让人头皮发毛。这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女人,又是一个让月姨娘非常想轻蔑的女人。
月姨娘的眸光微沉,双手在袖子里握了握,紧接着故作高傲地昂起下巴。她冲着四姨娘大步走过去,然而她并不打算停留亦不想与她打招呼,直勾勾地走过去就要与她擦身而过。四姨娘并不在意,依旧唇角含笑,然而就在两人要擦身而过的一刹那,月姨娘忽然听见四姨娘悦耳的嗓音含着笑,轻声开口:
“那一天我听见了。”
月姨娘心脏一凛,下意识停住脚步,顿了顿,鼓作镇定,十分不解地询问:
“哪一天?你听见什么了?什么什么?莫名其妙的!”
四姨娘望过来,眉眼含笑,然而那双如两丸白水银中养了两丸黑水银一般清澈美丽的眸子里却仿佛挟带了一股邪魔的力量,仿佛能将意志不坚定的人的灵魂在一瞬间吸入其中,月姨娘的心里不由自主地胆怯起来。
四姨娘望着她有些慌张的神情,莞尔一笑,轻声说:
“我听见了,大姑娘问名的那一天,你指使赵婆子和李婆子埋伏在程府的妈妈去茅房的路上,专门给那位妈妈演了一出戏,说太太年轻时不检点,又说大姑娘有可能不是伯爷的种,总之是想尽一切办法要破坏大姑娘的亲事。”
月姨娘的面部表情僵住了,紧接变得一阵青一阵白,满心的慌张与害怕,她呆了一呆,又连忙摆出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竟然用这么烂俗的点子来诬陷我,你说你看见了就是看见了,证据呢?平白无故就想诬赖我破坏大姑娘的亲事,你也太恶毒了吧!”
“我有一万种可以让赵婆子李婆子招供的法子,如今伯爷已经知道程府退亲的真正原因了,大为震怒,已经命阿勋全面调查。伯爷的为人你不会不清楚,虽然温和,却赏罚分明,大姑娘是他的爱女,若是被他知晓你竟然破坏了大姑娘的亲事,说不定这次会被永久流放到庄子上,再也回不来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月姨娘冷冷地问。
“我想先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
“理由?”月姨娘闻言,尖锐地嗤笑了声,“你竟然问我理由,我只不过是做了你心中想做的事情罢了。寇书娴那一副道貌岸然,装了十几年的伪善面孔我都快看吐了!那样的女人凭什么坐在正妻的位置上,我娘家背景不够我只能做妾室我认了,可是她,那个女人,凭什么谁都说她好?凭什么伯爷宁肯过继儿子也不把她休掉?凭什么就连赈个灾,大家都在做一样的事,她却能得到皇上的褒奖脸上有光?凭什么伯爷要为她的女儿忙东忙西,她却还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那个女人,她都不会觉得自己恶心吗?!”
四姨娘只是轻轻一笑:“的确,她的那些个心思骗得过伯爷却骗不了外人的眼睛,确实很让人反胃,不过你为她设下的这些招数也实在够烂了。”
月姨娘不善地瞪着她。
“要不要与我联手试试看?”四姨娘莞尔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