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坚持的,不是最高利益,不是什么有好处,就一定要去做什么,有的事情,明知道要损毁自己利益,但只要想做,便一定要去做。
也许在许多聪明人眼里,她简直笨到了极点,但是楚玉自己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假如每一件事都要用利益得失计算得清清楚楚,那么她便不是楚玉,而是容止了。
容止看着楚玉,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她可以追随着他的脚步跳下悬崖,可以为了救他放弃与家人相聚的机会,但是这样几乎付出所有后,她却依然可以如此干净洒脱地,抽身而退。
放弃并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恋爱是一场赌博,有的人赢得满载而归,有的人输得一贫如洗,下的注越多,便越是不甘心一无所获,拿得起放得下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事,这需要坚毅果决的心性,以及达观通透的大智慧。
容止以为楚玉会要求什么,并不是他将人性往糟糕处想,而是纯以常理推断,在倾注了那么多的情感之后,谁能真的毫无挂碍?
——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他这般,以理性操控一切的。
感情不是算术题,二减一等于一,想要减去,便真的能干干脆脆的减掉。已经那么深厚的情感,要多少决然的魄力,才能彻彻底底地斩断?
他无法感受,也估算不出来。
楚玉朝容止微微一笑,一直拿在手上的剑忽然抬了起来,朝自己的颈边切去。她这个动作毫无预警,之前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要自尽的意思,可是现在做来,却仿佛毫不迟疑。
容止乍见她如此。猛地一惊,下意识想要上前阻止,但是他此时体力又复衰竭,才抬起脚,膝盖便忽然软,单膝跪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玉将剑搭在颈边。
楚玉看着容止,嘴角浮现一丝诡秘笑容,她笑眯眯的。有些调侃地道:“你跪我做什么?免礼,平身吧。”一边说着,她一边散开髻,让乌丝散落下来。
楚玉在刚来到这里不久时,嫌山阴公主这具身体的头太长,曾经自己削过一次,几个月下来又长了一些,软软地从肩头垂落,她随意地抓起一缕头,便横剑切过去。
青丝是情丝。她要断断情,以表决心。
但是,片刻后。小小的意外生了……
楚玉一手就着头,一手握着剑用力切,来回拉锯,但锯了几个回合,楚玉现自己高估了这柄剑的锋利程度,别说是杀人,就连杀几根头都得费大气力,她锯了这么久。也才锯断十多根头罢了。
会不会是抓起来的头太大束了导致切不开?楚玉想了想,分出更细的一束来,原本她一把抓下去,起码有数百根头,可是分出来的这一小缕,算起来大约也就二三十根……
这回总能够切断了吧。
楚玉满意地想,剑一挥便斩下去,希望能达到一剑两断的效果——
“啊!”剑锋还没接触到要断的那一缕头。楚玉便感到头皮一痛,好像有谁用力扯住她一缕头似的,仔细一看,却现是刚才她将一小缕头分出来时,不小心让剑萼处勾住旁边的丝。楚玉的髻梳得比较复杂。原本散开时便有些打结不顺,现在更是缠在一起。一下子竟纠结在了一起。
她想要赶紧解开,可是偏偏勾住的那一缕头在脑后,她想转过头去,那缕头也会带着剑跟着转,忙乱之间,竟是弄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