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旁有一条从山上淌下来的小溪,溪水冲刷着当间那些石墩子,照着砂砾亮晃晃的,可是清透的很。
秀娘寻了一处,指着脚底下问着,刘氏回眼一瞅,忙摆手拽着秀娘往下游走去。
“哎~~~,不成妹子,在这洗了人儿骂呢!”
下了个坡头,秀娘总算知道刘氏为啥不让她在上面洗衣裳了。
这条小溪儿下头有个坑窝窝,许是常年流水冲刷出来的,蓄满了又往下边流去,有两个婆姨正挑着担子搁那块舀水哩。
刘氏用胳膊肘碰了秀娘一下,“瞅瞅,咱村里的人就指着这儿挑水吃哩,你跑到上边洗衣去,叫人瞧见可不招骂么。”
秀娘听了忙点头,这叫人瞅见可不止招骂,说不定还招打哩,为这挨了打,还真没处说理去。
“谢谢六嫂,好在有你叫住我,这才没下水。”
刘氏乐呵的一摆手,“得了,这有啥谢的,多留意些就是了,来妹子,我们到下河那处洗去。”
秀娘应了一声跟着,往下走了一段溪流就大了,当间儿那块聚着四五个婆姨,都搁那块蹲着淘洗衣裳哩。
刘氏人儿还未到,大嗓门子就先打开了,“哟,瞧瞧这都谁啊,这天又不冷,几个拱到一块干啥着哩!”
那几个婆姨当中有两个冲刘氏笑了声儿,剩下的三个许是和她交好,闹腾着笑骂开了,直说刘氏明明是只没冠子的老母鸡,打鸣儿还挺响亮的。
刘氏自然得回几句,嚷嚷着叫她们挪个地儿,招手叫秀娘过来。
前面那两个一见秀娘就停下了手,拧干衣裳放到盆里就走了,只有才和刘氏笑闹的那三个还在,只是脸上的笑也收了几分去。
秀娘料得如此,没法子,自个儿懒婆娘的名声在外,也不怪人家不和她处。
刘氏瞅在眼里,扯出个笑来,拿过秀娘手上的木盆放身后的,挽起袖子指指她。
“老姐几个,这是秀娘,村西头楚戈新进门的媳妇儿,先前杵家里没咋地出来,今儿喊我陪她走走村认认路。”
秀娘笑了下,露出俩酒窝,先给这几个婆子问了声儿好,“嫂子们好。”
那三个婆子打量了她一眼,见这新进的人儿笑起来也正,瞅着清清秀秀的,倒是招人亲近。
刘氏蹲在秀娘身旁,挨个儿给她说了,“妹子,这是你杨大哥家的,就是上屋里做豆腐的,中间是许哥儿家的,她男人做的木案子没的说,往过……”
“妹子叫我刀嫂子好了,听过下阳村的十老刀么?”
后头一个稍胖些的婆姨朗声说了,伸出俩手指比划了个“十”字儿。
“大哥姓十?”哪有这样的姓?秀娘诡异……
那个老刀婆子扑哧一笑,自个儿就给秀娘说了,她家男人姓石,石头的石,是村里唯一养猪的户。
前些年镇子里有个大户去她家里挑猪,完了让给宰了,等刮毛去血弄干净,她家男人十刀子就给分了块。
哎,就这么得了个名儿。
秀娘一听便笑了,挨个叫了人,挽起袖子,挨在刘氏边上洗衣裳。
起先那三人和刘氏聊的欢,期间也有带着秀娘两句,说着就瞅她洗衣的动作,见她没拿木棍拍打,而是浸湿了衣裳放石块上搓洗,看着也像是常做活的。
完全没有村里人儿传的那样,啥好懒不干活啊,人儿这不挺上手的么,估摸着先前这楚戈家的是刚入了村,哪哪都不熟悉才没出来的。
这么一琢磨,这几位就更没了先前的偏见,唠的越发的随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