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福让杨氏打发到后院干活,他顶着日头干了小半个时辰,晒得浑身是汗。
把后院一间杂货房腾空,将那些破桌椅烂板凳堆放到后门外头,那是条空巷子,没啥人,随意放些杂物也没人管。
楚福忙活完了,关上门蹲在一旁的阴凉处歇一歇,他喉咙发干的舔了舔嘴唇,把脑门子上的汗珠子一甩,使着袖子扇扇风。
真娘咧费劲,这郭婶儿刚才说物件,其实就是些破烂么,就这些还舍不得扔,非得搁到后门那块卖给收破烂的,你说搬就搬了,好歹也给口水喝么。
楚福不住地埋怨着,希望郭婶儿多少念及他一点好,收下他到作坊里做工去,这样他就能养活娟儿还有爹娘了。
想到这,楚福有些担心,他出来的那会儿娟儿还睡着,平时弟妹做好饭的时她就醒来了,今儿是咋了,昨儿她就有些不得劲儿,别是身子不舒服,他好想回去看看啊。
他琢磨着想到前院看看,不知他兄弟跟荷花妹子谈的怎么样了,要是谈好了就快点回去。
“呦,不错不错,这快的就收拾完了。”楚福刚起身要走,杨氏就寻了过来。
楚福看是杨氏来了,忙陪上笑脸,装着特精神似的,“哎,婶子,你来了,你瞅瞅,还有啥要我忙活的不。”
杨氏一听这句“婶子”,就打心底里不高兴,楚戈也就罢了,这楚老大不过比她小十岁来,喊她大姐还差不多,这会儿婶子婶子的,都把她叫老了。
可谁叫她嫁给了郭财哩,论辈分楚福是该这么叫她,当初要不是看郭守财老实听话好捏鼓,对她也是真的好,她才不会嫁哩,其实也怪她自个儿,她是伺候大户小姐的,心气儿高眼光就高,挑来挑去就自个儿的亲事耽误了,这才找了郭守财。
如今都这样了,好歹她也是个村长夫人,就这么着吧,杨氏瞧了院子一眼,见收拾的还算干净,笑道,“楚老大,你手脚还挺麻溜的,是块干活的料子。”
楚福一听被夸了,憨厚的抓抓后脑勺,也不知说啥,“婶儿,我、我是常干活的,啥啥都上上手就是了,婶儿我把东西都搁后院门口了,要不要我给你寻个收破烂的来。”
杨氏直说不用了,“那些个破烂放那儿就成,也没人偷没人抢的,这会儿院子里也没你啥事儿,你先走吧。”
楚福扯着袖子抹了抹汗,“哎”了一声就从后门出去,不过想想又回来了,“那个婶子,我兄弟哩?”
杨氏跟在他后面,原想去关门的,一见楚福回来了,愣了一下笑道,“你瞧瞧,我忘了跟你说了,你兄弟他要晚一些回去。刚才老爷……就是你郭叔儿回来了,他和楚戈正唠嗑哩,说不定一会还要让楚戈留下来吃饭哩,没事儿,你先回去吧。”
楚福木讷老实没想那么多想不了多,木木的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既然是郭叔回来了,是该跟楚戈好好唠唠。
杨氏见状是糊弄过去了,偷偷一笑,忽的听到堂屋一声闷响,她冷不丁吓了一跳,连门都忘了锁忙跑了去。
然而楚福没走多远又站住了脚,哎哟,他咋这么笨哩,刚杨氏过来,他咋就忘了问上工的事儿了,这会儿还得回去问问,要不回去咋跟娘交代哩。
楚福拍了拍自个儿脑袋就往回走,却迎面碰上一个熟人。
那人个子不高,十八九岁的样子,他看到楚福一笑,“楚福大哥,咋是你啊?”
楚福看到他也笑了,“这不是贵喜兄弟么,你干啥来了?”见他拉着骡子车,“咋的,有事儿出去啊?”
贵喜笑道,“没有,咱出去那有福气能坐车啊,我这是给赵婶儿跑腿去了,楚福大哥,你咋来哩,你不是回下阳村了么?”
说起回下阳村这件事,楚福多少有些尴尬,他憨实的笑了下,“啊,是、是回去了,我今儿有事,我是来找郭叔儿的。”
贵喜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以为楚福才来,便道,“楚福大哥,今儿你是白来这一趟了,郭叔儿早晌让我给驼到镇子里去了。”
楚福知道郭守财不在家,今早他已经进去过一趟,自是知道,不过他不想让贵喜知道这茬,便道,“没事儿,我、我去屋里等着他。”
贵喜好心道,“大哥,我劝你还是明儿再来吧,这次郭叔赶镇子是让镇长叫走的,十里八乡的都去了,好像是谈事儿去的,估摸着一时半会回不来啊。”
楚福这就不信了,才郭婶还说了,郭叔儿都回来了,正跟楚戈唠话,晚些还要留楚戈吃饭哩,咋这会儿贵喜兄弟就说他上镇子哩,还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难不成郭婶儿骗他啊,人家凭啥骗他么。
他寻思是贵喜跟他玩哩,便笑道,“兄弟,你可是大小伙子了,还寻思着蒙你老哥哥哩,我可不信啊。”
贵喜不明白楚福为啥不行,见他跟自个儿说了一句就走了,他忙在后面喊了几声,他是好心啊,不想让楚福白跑一趟,可这老大哥咋就是不信哩。
他见楚福拐个弯就不见了,估摸着是去了,他拉着骡子不好追,嘟囔了一句就走了。”
楚福没把贵喜的话放在心上,他只是回去问问杨氏,他啥时候到郭家上工去,总不能让她白使唤一上午么。
才杨氏说等收破烂的货郎自个儿上门来,估摸着后门还没关,他思着从那里进去,先寻到杨氏问问,这会儿楚戈跟郭叔儿不正在堂屋里闲唠么,他再跑到大门那边叫门去,这不是扰了人家的闲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