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师爷神色中满是轻蔑之意,心中又是警惕。
确实,布政使可是咱们陕西省最大的官儿,全省的人都想讨好他老人家,得些好处。可就算要讨好他,也轮不到你姓黄的吧?
这个黄威狡猾得紧,真若入了高大人的眼,还有咱们这些做师爷的什么事儿?
听到他的斥责,黄威面上有青气一闪而逝。他当初在韩城做主薄的时候,杜生辉杜知县又是个甩手掌柜,衙门里许多事情都可以一言而觉,乃是何等的威风。
可如今却被一个师爷像训孙子一样训,对他来说还是头一次。
如以前一样,黄威脸色一变就要作。
那师爷看到黄威神情不虞,哼了一声:“怎么,黄威你有话要说?”
黄威立即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立即矮下身来,赔笑道:“师爷说得是,是在下的错。”所谓宰相家人七品官,这个师爷虽然只是个普通人物。可人家是布政使的幕僚,在高大人那里也说得上话。真得罪了他,要使坏,只需不着痕迹地在上头说上一句坏化,就能让自己喝上一壶,还是先曲意逢迎的好。
师爷:“知道错了就好,你们这些从小地方来的人啊,做事就是太没名堂。”
“是是是,是在下没名堂,以后还请师爷你多多指点。”说着,黄威偷偷地将一锭金子塞到那师爷的袖子里,低声讨好:“在下只想得了功名,做个官儿,也好对去世多年的爹娘有个交代,慰籍二老在天之灵。”
见到金子,那师爷的脸色才好看了些。又听黄威话中的意思只想拿个功名,和他们这些布政使司衙门的幕僚并不构成竞争关系,这才道:“想拿个举人功名也不什么难事。”
黄威大喜:“多谢师爷提携,黄威若有将来,绝不忘记你的恩德。”
师爷看了看最前面坐在最前面那顶轿子中被炎热和劳顿的旅途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李祯,悄悄道:“昌祺公已经昏聩了,倒也不是不好争取的。这次上头虽然有意提拔你,举人功名自然少不你的。”
听到举人二字,黄威心脏一跳:“师爷,需要使多少钱,自管说就是了。”
“银子是得使,可这事也不全是事钱的事儿,有的事情,就得看你的眼睛好不好使了。言尽于此,你自己揣摩吧!不过,上头能够让你走在这长随的队伍里,对黄威你来说已是一场难得的大机缘,就看你的悟性够不够了。”
黄威点点头:“是,师爷说得是。”
队伍还在慢慢朝前挪动,等到那个师爷回过头去。黄威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他狠狠地捏紧了拳头,心中暗道:举人,举人,这个功名我黄威是要定了!若真要那一天,高文啊高文,全赖你所赐。为了报答你的情分,最好的法子几是亲自送你上刑场,亲眼看到你人头落地。放心好了,黄某每年都会在你的坟头敬上三柱香,烧上几张黄纸的。
呵呵,这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若非有姓高的杂种闹出这么大动静,老子还真抓不到某些大人物的把柄。
有这么天大一场机缘在手,如果不好好使使,也枉我黄威在衙门在官场历练了这么多年。
想到这里,黄威呲着牙,露出冷笑。
……
是的,在这阵子,黄威已经将事查得清楚。高文那夜杀了梅良父子和韩隗之后,又将户籍迁移去平凉府,并参加了当地的科举考试。
还真没看出这个曾经的高傻子在读书一事上有过人的天分,竟然一口气过了童试三关,得了秀才功名。
一但拿到功名之后,事情就麻烦了。国朝对于读书人那是相当的优厚,简直就是捧着、哄着,惟恐引起了他们的不满。
姓高的和自己仇深似海,得了功名有了话语权之后,必然会将自己贪墨马政银子一事捅上去,到时候就有说不尽的麻烦。因此,黄威就私信给提刑司的佥事袁新运,让他派人无论如何得将高文给做了。
没错,提刑司的袁新运就是他黄威的后台和幕后老板。
每年梅家马场得的朝廷的马政补贴有一小半落进这厮的口袋里,毕竟贪墨马政补贴那可是杀头的买卖,若非这样的大人物,根本就罩不住。据说,除了梅家马场之外,袁佥事在其他马场还有财的买卖。
此人贪婪成性,手段狠辣,要处置好此事,害区区一个高文也没有什么难度。对于此事,黄威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这贪官每年从我这里拿去那么多好处,仅仅叫他杀高文一人也未免太便宜了些,你不能光吃钱不办事吧,还得给你找些麻烦。
……
黄威这人做事一向喜欢将利益最大化,高文得悉梅家马场中的猫腻,表面上看来是他黄某空前的大危机。可冷静下来一想,未必不是好事。可以以此胁迫一下袁新运,问他要点好处。否则,大伙儿一拍两散,我黄威为了自保未必就不能反戈一击,给朝廷做污点证人,以求宽大处理。
“那么,我能够从袁新运袁佥事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呢?”
黄威先想到的就是钱,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袁新运贪婪成性,就算眼前有一只鹭鸶飞过,也要在它的腿上刮下二两油来。你问他要钱,这狗官掌握着提刑司这种要害部门,真翻了脸,说不好先取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