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昔、周世隆、赵俊三人策马来到中军行列,见班照邻亦从后军赶来。
明昔心想:先生对这个赵景云颇为看重。
赵景云骑着一匹形硕体健的牡马,与徐汝愚并肩而行,郑梦淮、屠文雍等人稍稍落在后面。
徐汝愚指着明昔跟赵景云,说道:“即墨明昔,我宿卫军的主将。”
明昔是青焰军最主要的将领之一,赵景云不知徐汝愚为何唤他即墨明昔,不敢怠慢,忙翻身下马上前相拜。
即墨明昔见徐汝愚当众恢复他的姓氏,知道禁口令从此解除,心神激荡,对赵景云微微颔,算是打过照面,下马趋步走到徐汝愚面前,问道:“先生决心组建青凤将军府?”
徐汝愚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政事堂主政务,青凤将军府辖军事,这都是当初就有的想法,此役过后就会着手筹措。”
即墨明昔斜瞥了赵景云一眼,说道:“赵将军曾说:先生若意在永嘉堡,就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了。看来赵将军颇识先生的心怀,先生是要将赵将军留在身边?”见徐汝愚笑而不语,微叹道:“骁卫军有校尉参军屠文雍,我宿卫军要落在他后了。”
徐汝愚说道:“参议军事将设为虚衔,便于政事堂诸公参与军事,青凤将军府另设将职,文雍也要抽调过去。”
屠文雍心想:明昔将军也知道赵景云的那句话正中大人的胸怀。见徐汝愚有意将自己调掉青凤将军府,自然按下住心中的得意。策马落在后面,免得让人看见,嫌他轻浮。
周世隆虽然听精卫复述过赵景云与众人之间的对话,却不大明白其意,策马落在后面,小声询问郑梦淮究竟有何玄机。
周世隆在此之前只是一员中级将领,无暇接触到战略层面上的东西。郑梦淮对他期望也高,自是知无不言,说道:“我这一路青焰军有三处可去,回师漳台拒普济海匪;绕过闽中山的南端,对永嘉堡南面的颜卿义军进行打击;奔袭泉州。”
周世隆说道:“三择其一,此时我军又行到此地,赵景云猜测大人的用意在泉州而非永嘉堡,也不是什么难事?”
郑梦淮微微轻叹,看见徐汝愚回头望过来,双肢轻夹马腹,与周世隆一并驱马上前。
徐汝愚笑道:“世隆不如听景云亲自来解释。”
赵景云与徐汝愚刚刚一席话如打哑谜,只有明昔、郑梦淮、屠文雍、敖方三五人明白其意,其他将领都云里雾中,对徐汝愚如此礼遇赵景云心中略有不服。
赵景云见中军诸将都拥围过来,稍理思绪,说道:“永嘉堡的正面地势开阔,低岭绵连,利决战而不利围歼,我军绕过闽中山南麓,对永嘉堡南面的颜卿义军进行攻击,至多是将颜卿义军驱逐出闽中山西南麓地区。”
周世隆说道:“颜卿义军离开闽中山西南麓,我军则解永嘉堡之围,将三万余南闽卫军死死围困永嘉堡、虎吞峡、漳州城三地之间。这样的战果难道不让人心动?”
赵景云说道:“宗政荀达见永嘉堡不可攻,就会从虎吞峡方向突围,我军在虎吞东峡口依据简陋的壁垒,就是能抵挡住,伤亡也必然惨重,其不利一也,普济海匪已从漳台登陆,即使我军可从漳州城调遣一定的兵力进入漳台,但是无法完全解除普济海匪对虎吞峡东峡营垒侧翼的威胁,其不利二也;如果宗政荀达见围不可解,放弃三万卫军只身返泉州,其不利三也。”
班照邻对他分析的前两点甚是赞同,待遇他最后一句竟将宗政荀达脱逃也煞有其事的说出来,颇为不解,问道:“宗政荀达只身脱逃,又怎能说不利我军?”
周世隆也是此意,定睛看着赵景云,看他如何辩解。
赵景云哂然一笑,说道:“大人非嗜杀之人,若不能解民之倒悬,便是屠敌十万也不为也。”
郑梦淮与屠文雍相视一眼,见他眼中与自己一般隐有震撼,心想:此子好生了得,所幸不为宗政荀达重用。
屠文雍心想:大人年少沉稳世所罕见,但是听了这句话,心里还是受用的。
赵景云看着徐汝愚星眸中敛起的笑意,继续说道:“我军便是尽俘南闽三万卫军,而这三万战俘就会成为我军继续南前的牵制,并且无法忽视普济海匪在侧翼的威胁,我军只能在永嘉堡整顿以待时机。宗政家在凤竹、莆田等地尚有精兵四万,泉州诸港驻有水军两万,宗政荀达完全可以集结现有兵力收缩防线。最关键的是,我军在永嘉堡贻误时机,宗政荀达完全可以利这段时间,对南闽世家的势力进行严厉而有效的整合,重新恢复战力。南闽世家历来都是以宗政、颜氏两族为主导,仅仅消灭三万卫军,还动不了宗政家在南闽的根本,南闽政局依旧会被宗政、颜氏两族主导。或许颜氏与宗政两族的势力对比有所变动,但对青焰军却是无益。若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一开始就占领永嘉堡,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徐汝愚赞许道:“善才天造,景云附我可谓天赐。”
赵景云诚惶诚恐的说道:“若非看到大人领军潜到此处,景云是万万看不透的,景云难及大人与诸公的万一。便是现在,景云依旧有诸多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