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通鼓敲毕,孙承宗从屏风后大步走出,身后还跟着张凤翼和胡福弘,身后还跟着两个亲兵,其中一人抱着一把尚方剑,两排标营兵也从大门进来,站到众武官之后。
陈新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名人,孙承宗穿一件带仙鹤补子的一品文官服,头上戴的也是一般的乌纱帽,他身形和脸颊都很清瘦,虽然已经六十多虽,一双眼睛却非常清亮有神。
他一进来,在场所有武官齐齐站起,等孙承宗三人在正位坐好,全部一起跪下大声道:“参见孙阁部!”
孙承宗容色平静,右手轻轻一抬道:“诸位将士辛苦,请起。”
陈新跟着大家一起站起,孙承宗清清嗓子,还没说话,就有一人急匆匆跑进来,站到右侧末尾,孙承宗冷冷看一眼那人道:“宋三畏出来。”
刚进来那人畏畏缩缩的出来,声音有点颤抖的道:“孙阁部,小人去巡营去了,消息知晓得晚。。。”
孙承宗也不听他解释,手一挥淡淡道:“标营拿下,捆打五十。”
那人也不再争辩,几个标营兵将他捆起抓走,就在大帐外打军棍,听着外面的军棍声,大帐内落针可闻。
接着孙承宗的旗牌官就出来一一点名,姓祖的最多,陈新还听到了张春、黄龙这两个名字,算是他原来有点印象的人,其他的就基本没听过。
等到点到登州镇游击陈新,陈新上前一步应了,帐中武官纷纷对他行注目礼,连一直没动的孙承宗也转头看过来,他身边的胡福弘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孙承宗不停的点着头。
等到点完了人,孙承宗坐直身子,威严的扫视一圈帐中武将,开口道:“建奴入口,肆虐京畿,于滋半载,畿辅百姓死伤千万,村村残破,至今仍有四城之地为建奴占据,人民皆为蛮夷之奴婢,吾皇思及此,每每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孙承宗在桌案上猛地一拍,声调提高几倍:“主辱臣死!皇上重寄,万民切盼,今日老夫是来此杀鞑子的,只说打仗的事,也只听打仗的事。”
堂下武官都鸦雀无声,吴自勉这帮总兵老老实实的听着,不敢如同在蓟州一样说怪话。连马世龙和祖大寿这两人也是一脸严肃。
马世龙此时站起来躬身道:“孙大人,广东红夷炮队何时能到达?万一后日不至,蚁附攻城,怕是伤亡颇重。”
吴自勉也站起道:“红夷炮乃攻城必备,下官觉得,宁可等等也要有此利器。”
孙承宗不容置疑的道:“此战非滦州一处之战,尚有朱梅一部攻迁安,何可纲一部攻永平,刘可训一部攻遵化,务要令建奴处处草木皆兵,处处无力,没有红夷炮,后日辰时同样必须攻城。”
吴自勉吞了一口口水,自己坐下了。
蓟辽总督张凤翼这才答道:“红夷炮队明日必到,本官已派标营一部护卫,该是万无一失。”
孙承宗接着道:“后日辰时,祖总兵所部辽镇兵马,攻东墙,马总理所部勤王兵,攻西墙,张春、尤世禄并河南勤王兵马攻南墙,唯北门不攻,祖大寿、马世龙所部各留骑兵一部,待奴溃逃,即行掩杀,勿令其整队而退。”
陈新觉得自己多半是西城先锋,就怕到时没有红夷炮队,自己文登营要损失惨重,连忙站出来道:“孙阁部,下官有一提议,不知当讲否。”
“陈将军请讲。”
“孙阁部高屋建瓴,调派得法,下官只是觉得我大军云集,大可四面围打,全歼滦州之敌,此后建奴必不敢轻起入口之心,下官愿率本部独守北城。”堂中众人一听,都嗡嗡的议论起来。
孙承宗看看张凤翼,两人都微微摇头,然后他转头淡淡道:“陈将军所部文登营,本官已有安排,在西城护卫红夷炮队,不得擅离。”
“啊?”陈新惊讶的抬起头来,这样他倒是损失小,但军功也就少了。
孙承宗对这个固安英雄还算耐心,解释道:“此次红夷炮数量众多,广东六十门千斤小炮(注1),十门两千七百斤大炮,尚有弗朗机番兵一部,原本有官员反对派出红夷炮,担忧此一利器为建奴所获,尤以两千七百斤大红夷炮为要,皇上特旨命陈将军所部护卫,才有如此多红夷炮来此。至于攻城之术,围三厥一,以免建奴困兽犹斗,陈将军还是随马总理合攻西门。”
陈新一听是皇帝的要求,只得无奈的退下。
孙承宗最后扫视一遍诸将:“此战天下瞩目,不容有失,望各位奋勇当先,,早日救我人民于倒悬,有功者必赏,封爵荫子、青史留名不在话下,凡有战阵退缩者,老夫认得你,尚方剑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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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广东这批红夷炮共一百二十门,都是千斤重红夷二号炮,弹重二至三斤,由王尊德派赴京师,并编写《大铳事宜》一册,注明各炮合用弹药量。另有十门两千七百斤重炮,先期赴京,应当是公沙的西劳所领弗朗机雇佣军所带,也就是皇太极派蒙古左右翼拦截的那批,建奴退走后,他们押送大炮从涿州出,于正月初三到京。原本的历史上似因御史反对,没有参加四城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