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襄眼睛一瞪。“你们就没看到点其他的?”
“大人,那登州兵的衣服真好看,比咱们那鸳鸯战袄好多了,又精神又方便,小人都想去弄一身,难怪那些百姓喜欢。”
另外一个也道:“俺刚才挤到前面去了一趟,那鞑子都是说的要抢光登莱的东西。再杀光登莱的人,把那些屯户气得暴跳如雷。”
吴襄觉得这个是可以的,反正现在关宁军都是军阀,这点还是能做主的。明末时候明军其实大多像叫花子军队,别说统一的军装了,衣衫褴褛的都比比皆是。
“嗯,衣服要好看。要记着让鞑子说杀人抢东西。”吴襄又记下了一条。
。。。。。。
吴襄又在登州内外转了几日,他也知道陈新可能派了人监视,所以每次出门都大大方方的,免得让陈新怀疑,而且绝不离开蓬莱县的范围,虽然他很想去文登看看。
他到处听人闲聊,在心里面大致勾勒出陈新屯堡体系的概貌,应该就是租地给农民,租子收得少,但农民要训练战技,据说最多的是排着队走来走去,然后屯堡开学校,结合吴襄自己跟商社打交道的经验,他认为是用商社和金矿赚钱武装战兵。吴襄想了半天,实际上和卫所也差不多,只是陈新赚的钱要多一些,再稍微搞得严格一些罢了,不知如何就出了强兵。
这一呆就等到了辽海上冻,吴襄觉得报功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要赶回宁远等着官复原职,这才带着几个家丁从陆路回乡,他上次送马的时候急着赶路,没有留意路边的情形,这次路上留心观察。黄县和掖县的屯堡都不多,但是都有正规的兵营,里面是成排的砖瓦房,营门十分威严,门口的士兵和登州校场的一个姿势,这也是他对登州镇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所有士兵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曾看过一次换岗,又是敬礼又是踢步,他觉得太啰嗦了点。
从过掖县开始,路边屯堡林立,吴襄有时宁愿绕绕小路,也要围着屯堡转一下,每次早上赶路的时候,就能看到成群结队的十多岁少年去上学,这些学堂都不大,基本只有两三间,虽然屯堡里面大多都是茅草屋,但学堂全都是砖瓦房,门前有大片的空地,空地北侧都有一根旗杆,上面挂着一面飞虎旗帜,一般下午的时候路过屯堡的话,能看到学生在排队走步,而且还颇有气势。
他路上还专门去试了一下,那些屯户就和他熟知的一样,还是有匈钝,说事情半天说不清楚,倒是那些少年十分热情,说事情也有条理。
这日到了平度州外,吴襄打听到靠近大泽山的地方,有一个大的工坊,这里有河流和树木,十分适合制铁,据那些屯户所说,工坊的人更有钱,他又绕路过去看了,确实很大的一片建筑,离着还有一里就在路上被几个少年拦住,手上还拿着七尺的短矛。
领头的少年只有十二三岁,看吴襄气质不俗,过来敬礼后客气的问道:“这位先生是不是走错了路,前面的路只到工坊。你没有工牌的话,是不能进去的。”
吴襄看这小孝童竟然敬的是军礼,但又没有穿军装,奇怪之下换过河间府的口音问道:“这位小哥,我是河间府人,坐船到的登州,回程就冻上了,只得走道路回乡,路途都不熟悉,兴许走错了路。”
那孝连忙跑回去。跟几个孝嘀咕一阵,拿了一支炭笔和纸过来,蹲在地上一边画一边道:“前面还有护屯队的卡子,先生你是过不去的,你得绕回去,直到看见平度州城,看到一个三岔路,那里有路牌,你顺着昌邑的方向走。然后一直往西就可以了。”
那孝描出几个线条表示道路,然后在纸的四边歪歪扭扭标记了东西南北四个字。这几个字属于登州学堂两百个基本字,学生全部都会,但他不会写昌邑的邑字,只写了一个昌字。
吴襄暗自惊奇,他的家丁里面会写字的都少,更别说画简略的地图了,“这位小兄弟,你这画得可好,是不是学堂里面学的?”
孝认真的画完。举起给吴襄,然后转过左臂,指着上面“童军”两个字道:“不是学堂教的,学堂只教识字算数,这是俺们工坊的童军会教的,里面有好两个受伤回来的旗队长,不做活的时候带俺们学的。在山边野营的时候能用着。”
“到处都有这个童军会么?大点的孩子呢?”
“只有俺们工坊有,那些屯堡学堂的回家都要干活,没咱们工坊工钱多,办了没人愿意去。后来就只留下工坊的童军会。十五岁以上就是归教官管着了,俺还差两年。”
“哦,原来如此。”吴襄赶紧记住,把那张纸小心收好,准备回去也在屯户里面试试,他转眼看到童军还在面前,赶紧拿出一锭银子,足足有一两。
那童军眼睛放光,后面几个也围过来吞口水,吴襄以为他们嫌少,也不敢得罪这些本地,赶紧又摸出一块,结果几个童军还是原地吞口水,并不伸手来接。
吴襄心中有气,觉得今天又要挨坑了,结果那童军仰头看着他道:“俺们童军帮人不能收好处,是刘大人定的童军守则里面写了的,俺不要。”
“你们真不要?”
几个孝盯着银子一起摇头,吴襄巴不得如此,收了银子调头走了,走很远回头还看到几个童军在那边看着自己,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哼哼,后悔了吧。”吴襄得意完,又低声叹口气,一个十二岁孝,能画粗糙的地图能写字,还愿意拿大刀长矛,几年之后若是从军,肯定比地里抓来的脓强出百倍,他何尝不想有这种手下,但辽西屯户里面的孝连个衣服都穿不上,练童军是天方夜谭。
平度州比登州更像登州镇,路上往来的百姓衣着朴素,却洋溢着一种自信,路上见面都是拱手,现在到了冬季后,田间没有什么蓬,各个屯堡操练的人很多,但校场都在不靠路的方向,吴襄每次想凑过去,都要遇到一些人盘问,只能远远看了一下,只隐约能看到那种密集的超长长矛,似乎和祖大寿搞的鸳鸯阵战兵又不同了。
快到昌邑的时候,他目睹了一次建奴俘虏的游行,大概有五十个建奴真夷,还有几十个包衣俘虏,听说游行完就要押去京师,路边围观的百姓无不痛骂,吴襄也去凑热闹仍了一块泥块。
他一路记录,过昌邑之后再没有屯堡,一切又恢复成他熟悉的样子,冬季荒凉的原野,破败的村落,唯一有差别的,便是路上有很多流民,他们成群结队的往登莱而去。
吴襄也是带兵的,而且还在前线,不管去不去收复辽东,能把军队练强点终归是好事,就如祖大寿在锦州,如果不是他手下的辽镇老兵颇有战力,皇太极没准就直接攻城了,也懒得费那么久时间围城。在吴襄看来,陈新也是个军阀,四海商社实际上是陈新的,自己赚钱自己练兵,从他私下搞的那些贸易和换人头就能知道,陈新从来没把朝廷当回事,只不过他比祖大寿装得像好人。
到了青州府后,吴襄在城内投宿,晚上整理自己记录的东西,登州镇已经给了吴襄太多意外,现在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他都觉得不奇怪了,不过吴襄看着整理的东西,觉有些东西看着简单,但实际上施行起来很有难度,就比如修水车水渠,没有足够的银子是不成的,有钱了也还得看将官愿不愿花,关宁不缺人,关内流民很多,有现成的人力能用,哪个将官愿意花那许多银子去修水车水渠,还有军服也是,连他自己也怀疑这漂亮衣服到底有没有用。
吴襄一项一项慢慢想着,突然外面一阵紧急的锣声,街道上有人大声喊着“走水了!有水缸、麻搭、火勾,的备好了。”,隔壁的几个家盾快到了吴襄门口守着,吴襄住在二楼,马上推开窗户,只见青州东城那边有一处大火熊熊。
看着火光尚远,不过吴襄也不敢大意,当年宁远大火烧毁六千多间屋子,数百人死伤,他便一直守在窗口上看着,一旦蔓延开来就要逃跑。
接着街上很多人慌张的跑来跑去,嘈杂中吴襄隐隐听着他们在叫喊,“。。。是董家书坊总号着火了,烧起半条街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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