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后又不太确定,问,"夫人的亡夫是……"
"高榭."
白玉堂被这名字震了一下,随后有些不敢置信,"高夫子过世了?什么时候的事?"
说起这个高榭,与白玉堂颇有缘分.
高榭并非是江湖人,而是个书生,比白玉堂大了五岁,家住在塞外,离天山很近.
高家世代隐居,一门都是才高八斗的文人,通晓天文地理,博古通今.
天尊与高榭的祖父相熟,本想请老先生给白玉堂上课.白玉堂从小聪慧而且家教也严格,除了练功之外,文课也不好怠慢,对文夫子也是相当挑剔.
不过高老先生那时候身体不适,因此就让只有十来岁的小高榭上了天山,给白玉堂讲课.
那一年,高榭十岁,白天五岁,两个都是闷葫芦.
天尊歪着头看着俩小孩儿的相处模式……
高榭摊开书本,指了指,"看这段."
白玉堂看完了.
高榭问,"有不认识的字么?"
白玉堂伸手指了几个.
高榭就给他讲一下,又问,"有不明白的地方么?"
白玉堂又指一句,意思这段不明白.
于是高榭又给他讲一下,就这么着……两人相处了三年.
高榭身体很不好,总是咳嗽又爱文厌武,对人十分冷淡,不过跟白玉堂倒是处得来,主要可能是白玉堂不爱说话的缘故.
白玉堂过年的时候和天尊去高家吃过饭,高榭的祖父和高榭性格接近,也闷得要命.
后来白玉堂下山之后,偶尔回天山,都会去看高榭.
多年不见之后再见,两人都长大了,倒是能相处得很好.高榭不爱名利,但的确是奇才,教了白玉堂很多东西,因此白玉堂对他甚是尊重.
这位亦师亦友的夫子就这么突然离世,对白玉堂来说就跟现在的天气似的,晴天霹雳！
"他怎么死的?生病么?"白玉堂问.
高夫人点点头,"我与亡夫是三年前成亲的,育有一子,他身体虚弱,上个月刚刚过世.临终他交给我这封信,说无论如何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说完,高夫人道,"我告辞了."
白玉堂看了看天色,"夫人这就走?留一晚吧,明早雨停我派人送你."
高夫人无奈,"不瞒少侠,我归心似箭啊,家里孩子才一岁多,留给他奶奶照顾了,若不是亡夫临终有命,我也不会从天山赶来这里."
白玉堂点头,收了信,打走了一旁等着高夫人的小马车,陪着她先到白府,让白福安排了好的马车,找专人将高夫人送回家.
站在白府门前的屋檐下,目送高夫人的马车离开后,白玉堂立刻打开了那封信函.
看完信,白玉堂靠着大门口的柱子起了呆来.
这封信并非写的是什么机密要事,也不高榭临终托付他照顾妻儿老父之类,而是一个一直困扰着高榭的谜题.高榭是个极有智慧的人,但是这个谜题一直无法解开,让他有些遗憾,所以想请白玉堂代为解答.
白玉堂拿着信走神,隐约,就听到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一低头,一个胖娃娃已经飞扑过来抱住自己的腿,仰起脸,笑眯眯.
白玉堂低头,就见小四子戴着个小老虎的帽子,仰着脸正问自己呢,"白白你怎么在这里?"
白玉堂伸手将他.[,！]抱起来,看到不远处,公孙一手打着伞,一手拉着正啃一个桃子的箫良也走过来.
"怎么站在门口呆?"公孙有些不解地问白玉堂.
公孙刚才带着小四子和箫良进宫给庞妃把脉,庞妃脉相稳定,身体状况极好,这几天可能就要分娩了.
临近端午了,街上卖虎头帽子,雄黄酒,艾草之类的也多了起来,公孙给小四子和箫良一人买了个虎头帽,小四子刚戴上,一眼看到白玉堂了,冲过来抱住.
白玉堂收起了信,跟白福又拿了把伞撑着,和公孙等人一起回开封府.
小四子见箫良吃完一个桃子,从袖兜里又拿出来一个,仰起脸看了看天色,就啃了一口.
"啊！"小四子纳闷,"小良子,你刚刚不是说这个桃子要留给小霖子的."
公孙看了看,这桃子是刚才在皇宫里太后给的,霖夜火特别喜欢吃桃子,箫良本来是特地给他带一个回去,怎么自己吃了?
"哎呀,他这会儿应该没心情吃了."箫良无奈地一耸肩,"霖火鸡每逢下雨天必定闹别扭,还是不要靠近他比较好."
公孙好奇,"下雨天霖夜火为什么闹别扭?"
"这个不知道哦！"箫良认真说,"本来心情蛮好的,突然下雨了就会心情很低落很不开心.如果连下几天雨他就会变得萎靡不振,最忌讳就是这种雷雨天！每当打雷下雨了他心情就会很差,也不理人也不吃饭也不说话,还很容易脾气,火凤堂的人都知道,所以下雨天大家都不去惹他."
"还有这么奇怪的事啊."公孙开始考虑是不是一种病.
小四子知道霖夜火和白玉堂认识得比较久,就问,"为什么啊白白?"
白玉堂这会儿正想高榭刚才信上的内容,这么巧,也是跟雷雨天有关系,听小四子问起,只好无奈一耸肩,谁知道呢……
很快,众人回到了开封府.
小四子被白玉堂放到地下就直扑走出院子的赵普而去.
说来也巧,到家正好赶上饭点,厨房大娘对付那八条大黑鱼,把毕生绝学都用上了,整个开封府鱼香四溢,再加上白玉堂带回来的八仙粽子,引人食指大动.
府里的丫鬟在大院的凉亭里边摆了一大桌,众人能边吃边看看外边雨润芭蕉的美景.
白玉堂坐下,看着跟殷侯不知道又因为什么事情在拌嘴的天尊,犹豫要不要告诉他高榭的事呢?
"喂."
白玉堂正走神,肩膀上叫人拍了一下.
抬头,就见展昭在他身边坐下,边拿筷子边无所谓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啦?一脸郁闷."
众人听到展昭的话,都下意识地看了看白玉堂那张万年冰山脸——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啊,实在不明展昭从哪儿看出来了"郁闷"这一点.
"小霖子呢?"小四子见众人都在,唯独缺了霖夜火,就问夙青.
夙青和箫良一起摇头,"估计是不吃了……"
"那怎么行啊."小四子从凳子上爬下来,"我去叫他."说完,跑了.
"唉……"这时,就听展昭幽幽地叹了口气,"下雨天是叫人郁闷的."
白玉堂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还没郁闷完?都一个多月了?"
展昭夹了一块黑鱼片送到嘴里,"还没有,我受到的打击太沉重！"边说,边夹了一筷子鱼到白玉堂碗里,"好嫩！"
白玉堂莫名心情好了起来.
展昭给白玉堂夹完菜,赶紧给殷侯夹,以免老头吃味儿.
不过殷侯这会儿啃着黑鱼头心情甚好的样子,天尊用筷子戳着个粽子,问一旁认真吃鱼的包拯,"包大人,龙图案卷还有那么多,多久之后再离开封啊?"
包大人算了算,"近期肯定走不了啊,天庞妃估计就快生了,到时候开封有一系列庆祝活动.再过一个月又该为秋试准备了,要选拔一批官员,就算是真要出去,估计也得过了秋天."
"哦."天尊点了点头,问白玉堂,"玉堂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出去玩儿吧?"
白玉堂还没来得及回答,展昭先点头,"出去逛逛也是不错……"
展昭觉得可以去避避风头,众人则是比较同情地看他,其实不止开封在传,全天下的人都在传,展昭躲去哪儿都没用.
正说话间,就看到小四子拉着霖夜火跑来了.
霖夜火抱着那只邹良给他的小狗,心情很低落的样子.
邹良和夙青对视了一眼,小四子真有面子,竟然被拉过来了！
霖夜火在桌边坐了,心不在焉挑着鱼肉喂小狗.
邹良就在他旁边,看了他两眼.
这时,天边突然一闪,小四子赶紧捂耳朵,随后"卡啦啦"一个惊雷.
这旱天雷打得,众人都忍不住抬头望,大雨倾盆而下.
"好大的雨啊."展昭正啃粽子,就见白玉堂盯着天边呆,忍不住戳戳他,"喂,你怎么了?回来之后怪怪的.[,！]?"
"呃……"白玉堂回过神来,突然问,"有没有一种雷,打了之后,天边会有红色的火光?"
"可能打中什么东西了吧?"公孙问,"比如说很高的树,或者是这么巧天上有风筝,孔明灯什么的,被雷打中了就烧起来了么."
众人都点头.
"打出一条四足的火龙呢?"白玉堂又问了一句,众人都停下了筷子,盯着他看,随后,就听庞煜第一个"噗"了一声,包延也"噗"了一声.
包拯笑着道,"怎么可能."
天尊也不解地看白玉堂,胡思乱想什么呢这孩子?
可就在众人说笑时,就听到"啪嗒"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霖夜火手中的筷子掉了,邹良反应快,一把接住了从他怀里滑下来的小狗,也有些不解地看他.
随即,就见霖夜火突然扑了过来,隔着小四子一把拽住白玉堂的袖子,"你看到什么了?！"
白玉堂一愣,"啊?"
"你看到火龙了?"霖夜火脸苍白,"只有龙?还是火凤也看到啦?"
白玉堂微微皱眉,看着霖夜火.
"说呀！"霖夜火拽着白玉堂的衣领子摇了摇.
"咳咳."展昭默默一拽白玉堂的胳膊,将他从霖夜火手里拽了回来,顺便帮忙抚平白玉堂胸前被弄乱的衣服.
正当众人被霖夜火突然的情绪失控搞得莫名其妙之时,就见展昭拽着刚刚弄平整白玉堂的衣领子摇啊摇,"你到底看到什么啦?一回来就见到鬼似的,老实交代！"
小四子往公孙身边靠了靠.
赵普小声问公孙,"总觉得最近展昭情绪不太稳定."
"可以理解啊."公孙默默点头,"毕竟受了不小的刺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