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功名忽然觉得这一句“等闲辜负,一年芳意”中暗含了很多可能的讯息。其一,词人程垓深深恋着故土,即便流落他乡,也还是夜夜梦回故土。正是因为如此,却对只身所在的地方疏于接受,同样的大好春光自己不去欣赏,待到雨来风去,才在担心故园的花落时,想到自己辜负了眼前的春风。其二,词人程垓或许留恋的并不只是故园那么简单,或许故园还有他所牵挂的亲人和情人,而身在他乡,即便有女人的芳意袭来,他也是无动于衷,等到故园花老去后,才觉得自己辜负了芳意。
“哎,也许我想的并不是词人所要表达的意思。”万里功名忽然在通往词人程垓内心的路上打起了退堂鼓,不禁默默语道。可是内心深处又泛起凝眸姑娘的话语,便又继续将这首《水龙吟》读了下去。
“柳困花慵,杏青梅小,对人容易。”万里功名忽然觉得词人程垓语句高妙和情感浓郁的根本便在这里——将不可更改的事实或自然场景化作自己的愁绪与无奈,就如“柳困花慵”将那春天的气息表露无遗的同时,又将其拟人化,用柳和花的态度来反衬词人自己的状态;“杏青梅小”,乃是用时间的维度来诉说,春总是要来的,一切自然物体都要随之发生改变,可是自己却没有变,由此便产生了一种感伤;“对人容易”,词人心在故园,满腹愁怨,却说春光对人容易,这不是一种更大的反差吗,从反差中让人感受到词人内心那种想要面对眼前春意,却又不想面对的心境。
“算好春长在。好花长见,元只是、人憔悴。”万里功名觉得词人这上阕结句又是一个强烈的对比,词人说就算好春常在好花长见。也是徒剩一个人憔悴。更何况现在又是落花时节,词人又念及故园花无几。内心的感伤,人的憔悴程度,便可见一斑。虽然词人的感伤与无奈会感染到万里功名,但是万里功名却很喜欢这种词,在他看来,这样的词仿佛是词人坐在落雨的窗前,随心念出的一样,什么平仄。什么韵律,都好像是天成一般。这种前后杂糅,将内心思绪反复折叠,最终叫人深深感触的词,在万里功名看来,就是好词,而这样的词所衍生出的真法,必是大不一般。
万里功名想着便急于向下看去。
“回首池南旧事。恨星星、不堪重记。”万里功名只觉得词人这句句都是情,一种深情——人已老,却难回故园。而词人自己缺早就双鬓发白,想要忆及池南旧事,又是不堪。为什么不堪重记呢。万里功名觉得词人是怕,怕那种思乡之情一发不可收拾,怕夜夜无眠。可是他虽是这么说,心下还是想重记的。他就在这样一种堪与不堪间矛盾着,只是最终依旧难逃那满腹的思念与伤愁。
“如今但有,看花老眼,伤时清泪。”词人不堪重记旧事,可是面对眼前他乡渐渐残败的春,却说只有“老眼”和“清泪”。万里功名忽然觉得词人不只是怀乡悲春那么简单,那还在感慨自己的老去。他怕自己就像这残去的春一样,慢慢便从人的世界里消失掉。可是春去春还会回来。只是人呢,老去死掉,便永远回不来了。万里功名觉得词人并不是怕,就像那江湖派词人的戴复古一样,他们只是在老去的日子里感慨而已。因为他们已经看透人生,看透春秋轮回,看透世道的沧桑变化,可是他们想要糊涂却糊涂不起来,所以便一次又一次的纠结,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那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