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说得那么难听,大白天的,算什么幽会,就是见一面。”李氏道,“那郭都使住在城外的驿馆,你去约他,时候定在巳时差不多。”
三儿委屈道:“要是阿郎和夫人怪罪下来,娘子可得帮我说好话。”
“知道了,快去!”
丫鬟无奈,收拾了一番便从府邸的小门溜出了家门,径直往城门口而去。不料她心里挂着事走路慌慌张张的,又在路上撞见了折公子等人,便被认了出来。
这时候的时节已是八月尾巴,马上就九月了,虽然天气晴朗太阳很好,但早过了炎热的时候,折公子一声绸缎手里却拿着把纸扇,秋风画扇,显然是用不上。不过扇子被他拿在手里把玩,谈笑风生之间时不时潇洒地甩开,折公子自认为动作是很洒脱的。
“那不是李处耘府上的婢女么?”折德良一眼就瞧出来,这丫鬟昨天才在李府厅堂上端茶送水,来回走动了许多次,折德良瞧着眼熟,一下子就认出来。
他身边还跟着四个人,俩好友和俩小厮。另外两个年轻文士听得话音,仔细一瞧也认出来,纷纷附和。其中一个道:“慌慌张张的,她有什么事?”
此地距离邠州城南门不远,丫鬟赶路的方向也正好向南。昨天折公子才在郭都使面前失了风头,才过一晚上他哪里就能忘记了?折德良的脸色顿时一沉。旁边的好友察言观色,便轻轻说道:“不会出门去找那姓郭的武将吧?”
另一个火上浇油:“那婢女若是去见姓郭的,必定是李家娘子私底下差遣。李处耘要派人,不派个小厮或牙兵,找的妇人去作甚?”
折德良脸色已经笼罩起了一片隐隐的黑云:“大伙儿忙了一场,昨日敢情是给他人作嫁衣?”
后面一个小厮道:“小的跟过去,看看那婢女是不是去驿馆。”得到折德良点头准许,小厮便疾步从街边走了过去。
折德良收起纸扇,在左手心重重地敲了三下,回头看了一眼:“咱们到另一头去候着。”
……
郭绍等确实没打算多留,他一早见了罗彦环,得知李处耘委婉拒绝投奔,情知挖节度使折公的墙角不太顺利,当下便寻思不便强求。
此行到关中,挖掘罗彦环举荐的人才只是顺道,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摸清秦、凤等州的大概地形。郭绍一早已经开始安排人手,准备此时。
京娘带了两个随从,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另一个粗壮黑妇。那三十余岁的妇人比较理事,在东京玉贞观也是个头目,郭绍便让京娘吩咐她们,两个妇人带着钱财一块儿先走,以出家人的身份去凤州那座尼姑庵,先建立落脚点,然后收买附近的人开始摸凤州外围的地形。
罗彦环有族人在秦州,多年前就从河东迁徙到当地了。现在李处耘的事儿办不成,郭绍便让他先放下拉拢李处耘的事,叫他和自己的亲兵二人乔庄主仆,去秦州访亲。
一行人商议,只等两路人马的差事有了点眉目,大伙儿就在凤翔镇会合。事前郭绍在王溥那里求了个人情,让王溥亲自给凤翔节度使王景送一封书信,好让凤翔的王景就近帮衬一下郭绍的事;书信前几日还没到,郭绍在凤翔只得到了一般的款待,并没有人协助自己,不过迟早会到的。
一等王景那里收到宰相的私下托付,派点人协助,从前期开辟的路子渗透进去,便可以获得很多有用的情报……这些东西可以通过协助者和王景分享一部分,但郭绍是主持者,势必得到最多的情报。
大伙儿刚计议定,便有人求见,自称是李处耘府上的人。郭绍忙叫人带进来见面。
原来是个小姑娘,郭绍初时有点纳闷,但很快觉得这小姑娘有点眼熟,想起是昨天在厅堂上经常出入的丫鬟,便几乎可以认定她确实是李处耘府上的人。
不料就在这时,左攸等一行人都不动声色或面带笑意地要回避。只有京娘佯装不懂,坐着没动。京娘是女的,和左攸、杨罗等人都不是一路人,大伙儿也不好提醒她。
丫鬟开始还怯生生的有点怕生,但郭绍好言与之招呼,她一开口却是伶牙俐齿说话成串:“我家娘子要见郭都使,在广德坊河边等着你。郭都使要是对邠州的路不熟,我带你去就是;约的是巳时,郭都使要是推脱,娘子可就得一直在那儿等着……时候太长了,阿郎就会察觉,那惊动的人就多了。”
郭绍听得她说话这么利索,便回头看京娘一眼:“听她这么一说,我是非去不可。”
京娘冷冷道:“又没人拦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看我作甚?”
郭绍却稍有犹豫,那李处耘虽算不上高门大户,到底也是有点头脸的人物,女儿比不得寻常百姓家的姑娘。这么纠缠下去,会不会出什么事……想来倒是没什么,人家妹子难道还会倒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