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岩睁开了眼睛,他汗湿衣裳,额头上汗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滴。他有气无力地答道:“我能听见,轩芸,你接着来吧,我还能顶得住的。”
许岩不但没昏过去,还能继续坚持,这倒让朱佑香对他的意志力刮目相看了——这位许公子看着文弱,骨头倒是很硬的。她赞赏道:“公子真是强人,现在还能坚持住。需知洗骨通髓一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行了,洗骨通髓已是完成了,公子可以歇息一下,体会一下身体可有什么异常变化?”
许岩坐直了身体,惊喜万分,在他听来,朱佑香那句“洗骨通髓已经完成”的宣布简直就是天籁之音,能从这种地狱般的煎熬里挣脱,许岩只觉得连呼进来的空气都是甜的。
大口大口地喘了两口气,许岩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只觉周身上下,无处不在疼痛——但比起方才那种钻心的酸麻胀疼,现在这种皮肉疼对许岩来说不过是区区小儿科了。
这时候,许岩才觉察了异样:“这个,轩芸,方才你跟我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跟我说,只是要跟我诊脉。。。怎么突然变成这什么洗骨通髓了?”
说着,许岩打了个寒颤——洗骨通髓,听着就好像清宫十大酷刑之类的玩意,让人毛骨悚然。而从自己方才的感受来看,这玩意还真无愧于那个恐怖的名称。
“是吗?”朱佑香侧过了脸去,她若无其事地说:“吾不记得了。”
想了一下,仿佛有点不好意思,她又解释道:“吾本来是想给公子您诊脉的,但看着顺便,就顺手帮公子把洗骨通髓之事也给做了,公子倒也不用谢吾了。”
许岩无语——他很想说,这不是谢不谢的问题,大妹子你本来说着给我诊脉的,却是险些用那十大酷刑把老子给宰了。好吧,就算真的想用刑,你也要通知一声我啊,不然突然这样子来这么一下,老子还不给掉了层皮?
看着许岩苦闷的样子,朱佑香抿着嘴暗笑不停——她当然是故意这样的。如果事先跟许岩说了,他知道会经受一番折磨,只怕效果就没这么好了。
朱佑香没学过心理学,但一些实践例子却是懂的。她以前结交过一些锦衣缉事衙门的差官,他们曾告诉过她,碰上那些不肯招供的犯人,最好的用刑讯问方式不是把他们打得皮开肉绽半死不活的,而是借助犯人对刑罚的恐惧将他们的心理防线击垮。那些毫发无伤的囚犯,他们心中的恐惧甚至更甚于真实刑罚的痛苦。
现在。朱佑香也是巧妙地运用了这个道理。若是方才自己事先就告诉了许岩,等下要经受很大的痛苦和磨砺。那只怕许岩心理上有了恐惧,会将疼痛的效果无形中放大了数倍。只怕他未必能坚持到最后。
而现在,她事先只是告诉许岩,即将到来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疼痛而已,根本不算什么,许岩即使觉得真的很疼,但他的理智会告诉他自己,这其实并没有多疼,感觉到的疼痛只是一些错觉罢了,根据朱佑香对许岩的了解。为了自己的面子,这个很爱面子的大男孩多半是会死撑下来的——而事实果然也正是如她所料,许岩果然撑了下来。
洗骨通髓完成了,许岩站起来绕着沙发原地走了两圈,虽然身上还是隐隐作痛,但他还是觉得浑身舒服。他问朱佑香:“轩芸,接下来我们要干些什么呢?”
“接下来?”朱佑香瞄了一眼,她抿嘴淡淡一笑:“公子,你最好还是先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再洗个澡。免得着凉感冒了。”
许岩这才察觉,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了,身上已经散发出隐隐难闻的气味了。他干笑两声,赶紧说声不好意思。一头钻回了自己房间,把身上的衣裳都给脱下,又在卧室的洗漱间里洗了个澡——洗澡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全身还在不停的冒汗。冒出的汗水又黑又腻又油,像是在自己身体外覆盖了一层深色的油脂。弄得许岩用了小半瓶沐浴露才洗得干净。
不过,等许岩洗脱了这层油垢,他浑身清爽,有种发自体内的轻松感,像是某些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负担被去掉了,轻松又舒畅,感觉活力十足。
他匆匆擦了下头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赶紧跑了出去。朱佑香还在厅堂中,正在看着电视。
许岩凑上去:“轩芸,我漱洗过了!我们的下一步修炼计划,该是怎么办呢?”
朱佑香转过身打量了许岩一番,脸露微笑。她说:“公子无需心焦呢。修炼之事,贵在坚持,却也不急在那一时半会。公子刚刚完成了洗骨通髓,身体经脉正在重新连接贯通,祛除体内的杂质和废物,身体也需要略微调整,这些都是需要时日的。要等公子的身体和经脉都稳定下来了,才适合开始进行修炼。”
许岩失望地“哦”了一声,却是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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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朱佑香强制进行了洗骨通髓之后,连续三四天的时间里,许岩就一直没出门——许公子并非因为失恋所以生无恋趣于是躲在家里修心养性做隐士,他不能出门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洗骨通髓的后遗症实在太强了。
这几天里,许岩感觉自己简直是在地狱里煎熬——在洗骨通髓剧痛之时,许岩已经以为自己是身处地狱之中了,但他还以为只要停止了洗骨通髓后,这痛苦很快就能熬过去了。但事实证明,我们的许公子完全低估了修真之路的艰难,也低估了朱佑香小姑娘的腹黑程度——在洗骨通髓的时候,朱佑香也跟许岩打过了招呼,说许岩需要几天功夫来“略微调整身体和经脉”——但打这件事以后,许岩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相信这腹黑丫头说的任何一句话了!这哪里是什么“略微调整”?这简直就是把人剥一层皮下来再把肠子心肝抽出来清洗好不好?
许岩感觉最难受的地方,是自己不停地冒着怪汗——这几天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许岩总是昼夜不停地冒着汗。从他身上冒出来的,不是普通的汗水,而是一种油腻的、带着颜色和怪异腥味的粘稠状东西,无论许岩在静坐也好,睡觉也好,哪怕他根本不活动,这种怪异的汗水也总是冒个不停,像是在他的体内有个源源不断的污物源头似的。冒出来的怪汗,不一会就在皮肤上凝结,形成一层怪异的污垢层。
这两天,许岩每天早上睡觉起来,总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像是刚从泥浆层里爬出来一般,周身皮肤都被那凝结的汗水污垢覆盖了,难受得不得了。早上漱洗时,他在镜子里看着自己,有一种惨不忍睹的感觉——镜子里这个黑乎乎脏遢遢,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真的是自己吗?
许岩以前在网上看过一些反应民生艰难的照片,其中有一些山西的煤矿民工的图片。现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许岩就想起了那些刚从井下作业上来的煤矿民工了,自己看起来比他们还要惨:漆黑、肮脏、污垢满脸,连脸都看不清楚了。连续三天早上漱洗时,许岩都在自己身上洗下一层黑乎乎脏兮兮的油垢来着,连那洗澡水都被染得变黑了。
每次洗完澡出来,许岩都有一种脱胎换骨重生的轻松感觉,但可惜,这种感觉往往持续不了多久——许岩每次换干净衣服换上去,要不到二三十分钟,那刚刚换上去的干净衣服就要被汗水浸湿打透弄脏,许岩不得不每隔个把小时就要洗澡一次。
但麻烦之处并不仅如此,除了冒怪汗以后,许岩还发现自己也患上了腹泻的怪毛病。这两天里,许岩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跑了多少趟厕所了,每次去都要大泄特泄,排出了无数腥臭难闻的怪异粪便,就差没把肠子给拉出来了。
自己明明没吃什么东西,但肚子却是随时会翻江倒海地闹腾起来,逼得许岩只能频繁地往厕所里跑,他自个都搞不清楚,到底哪来这么多东西可拉的?
单单是冒着脏汗和拉肚子,许岩倒还可以勉强忍受的,大不了跑厕所和洗澡勤快一些好了,但很快,许岩又发现了一件让他惊恐万分的事实: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竟是吃不进东西了!
所谓吃不进东西,并不是说许岩的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也不是说许岩失恋之后没食欲——并不是如此。事实上,虽然失恋了,但许岩个性开朗,加上跟宫雪婷认识也没多久,再加上年轻人的开朗和活力,即使失恋了,他也没闹到绝食死去活来的地步来。
但不知怎么回事,哪怕香喷喷的饭菜摆在许岩面前,他闻着也很香,但不知为什么,只要吃食物一进嘴里,他立即就会觉得很恶心,即使硬撑着吞下去肚子里,他也感觉很难受。即使是硬撑着把饭菜吃下去了,但最多只能顶上三五分钟,那种从身体里泛出的强烈恶心感觉就袭击了许岩,仿佛是吃下的东西在肚子里倒海地闹腾起来,让他不得不跑到卫生间去扶着马桶大呕特呕。最后,许岩不但把吃进去的食物全部给吐了出来,还连本带利地呕出了胆汁和胃酸来,感觉难受得不得了,整个人象虚脱了一般。
洗骨通髓的那天中午,吃饭时候,许岩第一次发现了这个问题。开始时候,许岩还只是以为昨晚喝了太多酒,肠胃还在宿醉所以吃不下饭,倒也没怎么在意。但到了晚上,许岩还是这样,一吃进去就呕吐,许岩这时候才开始发现异样了:就算昨晚喝了点酒,没理由到第二天晚上还吃不进东西吧?这样一吃就吐,这看着好像不是什么好兆头吧?
到了第二天,许岩依然水米不进,一吃就吐,这时候,他终于确认了,自己的身体确实出问题了。晚上,他上网查了两个小时,最后,他终于确定了,自己是得了一种怪病,这种病的名称就叫做“厌食症”。看到这种病的后果,看着那些骨瘦如柴的图片,许岩顿时慌了手脚,他急忙跑去敲响了朱佑香的房门:“轩芸,不好了,我大事不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