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个方法能走得通的前提,是要取得文修之的谅解——如果文修之没同意,邓伯南敢宣布黄大伟是疯子想逃避责任的话,那他等于是欺负文修之了,文家绝对会分分钟教他什么叫真正的疯子!
对于黄大伟的事,文修之并不怎么关心,他更关心的还是另一件事,他蹙着眉望着许岩:“岩子,你刚刚说的什么?要辞职不做了?到底怎么回事?
咱哥俩出生入死的,好不容易把这么棘手的事给解决了,我正准备让人给你整材料准备请功呢,大好前程就在眼前了,你居然跟我说你打算辞职?
你倒跟我说说,文哥哪对不起你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走?你可是好日子过腻味了,皮痒了吧?说不出个道理来,你看文哥不弄死你去!”
听了文修之一连串地喝问,许岩大汗——他还真没想到。文修之能把自己辞职跟他的交情联系到一起去,好像许岩坚持辞职就是跟他过不去似的。
其实,许岩想辞职的念头是早已有之了——他早就发现,自己不适合官场生涯。要想在仕途上有所进取的人,需要有一种悟性和天赋,还得具备那种对权力的热衷和爱好——这些东西。许岩根本就不具备。
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当上专案组的组长,有十几个手下可以使唤,可以发号施令,指挥地方的军警,这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和成就,但对许岩来说,他只觉得疲倦和厌烦——多了十几个部下,自己就得操心他们的吃喝拉撒。要为他们的安危伤脑筋;
对于发号施令,许岩也感觉不到多少乐趣,相反地,他只感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想到那两位牺牲的军官,许岩很内疚没能保护好战友,直至案件破了以后,那愧疚感依然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作为掌握指挥权的官员。自己的每一个命令,都有可能导致部下的死伤。或许有人会把这种一言可决他人生死的感觉当做享受。但许岩只感觉到负累:那些相信自己、服从自己的人,自己也对他们负有责任。如果自己不能做到的话,自己会十分愧疚,像是亏欠了部下们似的,
经历了这案子之后,许岩渐渐体会到。为什么朱佑香曾说过,修道人尽可游历红尘,却不要沾染因果——那时候,许岩的阅历还浅,还不能明白朱佑香的深意。但现在,他却是渐渐有些明白了:
修真者尽量不要卷入尘世的是非,也不要插手太深凡间的恩怨,以免沾染了太多的凡俗恩怨,最终“因果缠身”,无法做到念头通达——这些缠绕的恩怨和恶念,将来势必会成为潜伏在修行者灵魂深处的心魔,是修道的大碍。
面对敌人的时候,许岩能面不改色地杀掉阻挠自己的日本警察,也敢与巨大的蛇妖拼命厮杀,但在面对黄大伟的时候,他却无法坦然地面对那心若死灰的中年父亲,无法正视对方那仇恨和悲哀的眼睛。
那一刻,许岩知道了,自己会永远记得黄大伟那仇恨的眼神,这将铭记在自己心里,成为自己的心魔。
先前,许岩曾有过澎湃的热情:自己要成为一个强大的修真战士,要消灭各种魔物,保卫国家,护卫民众——或许在别人看来,这种想法太幼稚,太夸张,太热血了,但那时候,许岩是真诚地这样想的。
他已下定决心,为了保护自己的故乡,保护自己的朋友、同学,自己要与来犯的魔物决一死战,哪怕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但结果呢?在自己与魔物的生死搏杀之后,迎来的却是对自己刻骨仇恨的眼睛,是痛骂——这,就是自己誓言保护的民众吗?
自己竭尽全力地与凶残的魔物战斗,出生入死,九死一生,为什么迎接自己的,不是鲜花和赞美,反倒是憎恨和恶意?
那一刻,许岩真是感觉心力疲惫。这时候,他终于回忆起,在万和商场的惨案中,朱佑香曾拒绝出手救人,她曾说过:“。。。吾非神祗,能奈如何?”
“他人死活,与吾有何相干?”
那时候,许岩觉得朱佑香太过冷酷了,但现在,许岩终于体会到她当时的想法了:修真者始终还是人,不是神。自己无法拯救所有的人,也无法承担所有的苦难和痛苦。
修真者,应该是游离于凡俗尘世之外的。聪明的朱佑香,她根本不介入凡间的事物,也不对任何事情投入感情,所以,她没有任何负累和牵挂,始终道心通明。
而自己,区区一个练气层的修炼者,却是背负了太多沉重的东西,各种恩怨因果缠身。天地大势之下,自己不过一芥微尘而已,能自保已经不错了,自己居然还奢望承载那么多?
而且,许岩坚持要辞职,还有一个原因:末日大变就在眼前,自己该做的是抓紧修炼,增强实力,提升修为——该放下那些闲杂事务的时候了!
只是这些复杂的想法,许岩也没办法跟文修之解释,他只能耍赖了:“没什么特别原因,我就是累了。。。反正,地虫被干掉了,梦者也被消灭了,剩下的收尾工作,我没功夫来料理了——文哥,反正我是不管了,你也不用给我发工资了,要不,你把我当逃兵给抓起来吧?”
“你!”文修之又气又急,他没想到,许岩会跟他耍起这种无赖来。
“岩子,你真是堕落了,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赖皮的!说什么抓逃兵——从来只听过抓小兵逃兵,没听过要抓处长逃兵的!你都当上处长了,不是学生了,就不能有点脸皮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