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不受控制似的笔直坠入了瑞金河之中,甚至连一丝水花都没有溅起,像是捕食飞鱼的白鹤。
岸上众人能见到的,唯有她柔弱的身躯在水里摇摇摆摆,颤颤巍巍。鸦黑乌密的长像水藻一样在河水里飘飘荡荡,那飘扬的黑也摇曳在众人的心中,牵动着他们的心。
半晌,哗啦一声水响,慕容汐钻出了水面,清丽的面容上犹挂着光彩夺目的水珠,清澈的眸子亮的惊人,浸湿的长衣紧紧地裹着身体昭显着窈窕的身段,漆黑的长犹自滴滴答答地落水,宛如一幅仙女出浴图,惊艳了岸边的芸芸众生。
直到慕容汐游回了岸,众人才堪堪回过神来。
她用内力烘干了衣,扫了一眼身边面如死灰的林城,“今天风真大,很好。”
“风大,宫主注意贵体,莫要着凉。”林城僵硬着脸,强撑着笑。
慕容汐瞥了眼林城,眼神如锥:“再怎样精心的藏匿,也会露出蛛丝马迹来。水流遇到不同的障碍物会呈现不同的分形,平常水流遇船只会分流成梭形,为何偏偏遇到林大人的这些船只,竟于中间分流出许多漩涡与网格呢?”
明察秋毫,不见舆薪。林城心中对这样深不可测的对手陡然升满了惧意。他额头冒着冷汗,心里暗暗懊悔自己太过轻敌,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宫主莫非怀疑这私盐藏匿水中,先前已有官兵下水查探,水中并无异样,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见他抵死不认,慕容汐淡淡地打破他最后一丝希望:“船下数以百计的密密麻麻的细线切割水流,这些线均是透明的天蚕丝线,肉眼很难觉。他们什么都没见到,再正常不过。”
“这些天蚕线形成了格网状的流痕,而那些漩涡则是天蚕线末端悬挂的鱼造成的。码头水混,能见三寸已是了不得。那些鱼没入水底,随水而动,宛若活物,状若平常,自然难以觉。”
“宫主莫要说笑了,那不过是渔船捕来的鱼罢了。这些鱼即便是一大群,又能藏多少盐呢。”周围的人虽然都缄默不语,但也是分外赞同林城所说的话,殊不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犹自苦撑。
“这鱼,自然不是一般的鱼,而是膨胀鱼。膨胀鱼本身又小又青,浑身皱,体色灰。但其鱼鳔很有张力,能在瞬间膨胀几十倍,使得膨胀鱼在各种深度的水里游动自如。这鱼鳔隔水无腥,体积巨大,是藏匿私盐最好的方法。”
林城的脸已经惨无人色,冷汗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辩解。
“膨胀鱼?我怎么从没听过?能吃吗?”段长海一脸懵懂,好奇地望向慕容汐。
慕容汐凉飕飕地扫了他一眼:“你当然不能听过,这鱼来自未冥海深处,死后可数十年不腐,剧毒。”
段长海吓得一哆嗦,立马噤了声,避之不及地躲过正在打捞那些死鱼的官兵。
见多识广,博闻强识。林城只觉得自己真是螳臂当车,可笑至极。
“膨胀鱼极其稀有,可不是一时便能搜集得。林大人,这大炎的所有水道运河,挂着膨胀鱼的货船进行的私盐交易,够你死几次了?”她的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的,仿佛不过是说着今天天气真好一般。
“林尚书,你可认罪?”
林城尚未完全从震惊惧怕中回过神来,只嗫嚅着答不上来。
“不认罪,可以。那就招供吧。”慕容汐淡淡开口,似是给他选择。
林城的心里瞬间便通透的亮,他明白了在这场较量里他也不过是小角色,不应该做可怜的替罪羊,于是他飞快答道:“这制造私盐并非下官的主意,下官也是迫不得已,恳请宫主明查,放下官一条生路。”
“很好。”慕容汐轻拍着雪渊的剑身,似是满意他的回答。
一语毕,人已在十步开外,留给众人一个不寒而栗的倩影。
【第四节】
永安皇城。昭阳殿。
“清尘,今日并非十五,你有何事禀报?”早朝刚刚开始,皇上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陛下容禀,有人暗造私盐,人证物证俱在。”
“什么!!!”皇帝一拍龙椅,额上璎珞哗哗作响,底下群臣纷纷跪了一地。慕容汐不动声色继续说道:“请皇上允许人证上朝。”
王镖头被五花大绑着押上大殿之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连呼饶命。
“王镖头,你可记得指使你贩运私盐的人的样貌?”慕容汐依旧是不咸不淡地问,不怒自威。
“是,是,小人一定认得。”王镖头哆哆嗦嗦地答道。
“那你抬起头来好好看看,指使你的人可在这些大臣之中。”
空气中一时寂静如死,人人自危,不知道未央宫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王镖头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身上逡巡,盯得人格外不舒服,时间不知不觉间变的漫长起来。
“是他!就是他!”王镖头哑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叫道。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户部尚书林城沉着脸,一脸的尴尬。
“林尚书,你可认识这个人?”皇上的语气里透着十二分的危险。
“回皇上,臣奉命将桃叶渡口工坊里的货物交付于王镖头运送,其他的臣一概不知情啊,请皇上明查。”林城诚惶诚恐地匍匐在玉阶下。
“皇上,永安盐铁转运使段长海正候在昭阳殿外。”慕容汐再次开口。